“那群人做事,還講膽子?高堂之上一手遮天,還管你個平民百姓死活!”李青蘇滿不在乎道,“诶,你要不去當個将軍玩玩,手握兵權,王家說不定還能收斂幾分。”
洛子期聽見李青蘇這麼說,氣得咬牙切齒。
“誰要入朝廷,狗都不去!好男兒志在四方!”
“你還真以為将軍這麼好當?”洛清清也插嘴說兩句,“不過師兄你若是當了将軍,肯定是戰場上最英勇的那個!”
“喲,洛清清,你竟也會說好話了?”
洛子期這才面色緩下來。
好不容易能停歇會兒,幾人插科打诨放松後,想起先前所說的多方勢力擅闖青雲劍派,不免擔心起青雲劍派的現狀,随後立刻繼續加快步子趕路。
日暮西沉,殘陽如血,天邊雲霞熱烈似火,映得每個人面上通紅。
還未走到山門前,四人就已經齊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怎麼有血腥氣!”
衆人心中立刻惶惶不安起來,心髒跳得極快,腳下不自覺向山門飛奔而去。
噩夢般的畫面在林行川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心下猛地一沉,隐隐有種極其不祥的預感。
殘陽揮灑,紅光一片。
四人一路趕到山門前,卻發現青雲劍派此刻竟是血氣沖天!
洛子期心跳一滞,腳步瞬間停住,望向前方漫漫山路,不敢置信地微微張開嘴,手指不自覺顫抖起來,瞪大的眼眶逐漸布滿鮮紅血絲。
蒼翠欲滴的老樹遮擋幽深山道,刻着“青雲劍派”大字的山門之下,一片死寂,唯有濃烈刺鼻的血腥氣在鼻間揮之不去。
一具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冰冷的山道上,姿勢各異。
有的瞪大雙眼,早已空洞無神的雙眼似乎還彌漫着驚恐與絕望,死不瞑目。
有的嘴巴大張,如同臨死前想要發出最後的呐喊,與求救。
還有的肢體殘缺不齊,斷臂殘肢散落一旁,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四人皆顫抖着身子,一路沉默地越過這些或頭破血流,或一箭穿心,或利劍封喉的屍體。
血液彙聚成河,蜿蜒流淌,将泥土染成觸目驚心的暗紅,鋪滿一整條漫長山路,竟比天邊燦爛紅霞更加刺眼。
最終,他們緩緩行至雕刻“青雲劍派”四個大字的山門之下。
洛子期側頭看向一旁,瞧見了個以鐵劍支撐着身軀、還未倒下的屍體,近看已經變成青灰色的面容,卻是先前臨走前,祝他一路順風的守山門的小弟子,是他說,回頭記得來迎接他的小弟子。
他似是仍舊不敢相信事實般,顫抖着的手指小心翼翼探過去,直到确認真的已無鼻息。
洛子期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語,心中卻極其慌亂,絕望的目光死死盯着山路上的一具具屍體,已經難以想象此刻的青雲劍派裡又是何種慘狀!
這些都是相識的小弟子,曾熱情與他打招呼、切磋過兩招的小弟子,是還未長大,就被人殘害于此的小弟子。
他鼻頭一酸,想哭,但又哭不出來。
慌亂之間,洛子期心神一震,似是想起什麼,連忙越過那一具具屍體,飛快跑過山門,踏上無盡長階,抿緊唇角,努力向門派内奔去。
然而直到面前一片豁然開朗,所見之處的一切凄慘景象,卻令他眼淚瞬間流下!
看着面前令人作嘔的一切,他目眦欲裂,心中疼痛難忍,甚至比先前受傷時身上的疼痛,還要勝過千百倍!
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呢?
他看見屍山中,無數個熟悉的面孔靜靜躺在那裡,無聲無息,毫無生氣。
看見血海中,數十個小弟子滿臉血污,正在沉默而又艱難地挪動曾經的同窗、夥伴、摯友的屍體。
看見刀劍之上,死去的冤魂在不斷叫嚣,不斷哀嚎。
仿佛在說,你看啊,因為你們的仇怨,我們都被殺死了。
我們是無辜的啊!
我們都死了啊!
都死了……
全都死了!
無數耀眼火光沖天,鮮紅如血,映照洛子期的側臉,刺痛了他的雙眼。
光亮刀劍皆染上鮮紅血液,此刻靜靜躺在血泊中,折射出洛子期哀絕的神情。
刺鼻的血腥氣充斥鼻間,彌漫在空氣中,幾欲令人作嘔。
面目猙獰的屍體個個死不瞑目,洛子期看見他們,仿佛從中看見了自己,此刻有多麼驚恐,多麼絕望,多麼痛苦!
直到,洛子期無望的目光落到立于人群之中,那個熟悉的身影。
眼中燃起一絲希望的光芒,那人聽見身後動靜,緩緩轉身,露出的臉,是尹文。
他的面色蒼白如紙,布滿肮髒血污,手中長劍亦是鮮血淋漓。
見到姗姗來遲的四人,他的嘴唇微微顫動,張了又張,早已流盡的淚此刻瞬間再次流了下來!
“洛師……”
他停頓一瞬,緊抿唇角,眼中悲痛不絕。
“……拜見掌門!”
沙啞的嗓音驟然回蕩在衆人耳邊!
所有還活着的弟子聞聲,都瞬間停下手中動作。
一雙雙滿是絕望的眼睛,就這樣齊齊哀痛地望向他。
“……拜見掌門。”
“拜見掌門!”
“……拜見掌門!”
如雷貫耳的聲音此起彼伏!
洛子期瞬間呆立當場,心髒都快跳出來。
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