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表面像是安慰,實則字字誅心——
——哦,對了,你也不過是外面的野花。
——明明隻是情婦的身份,卻操着正宮的心。
“不說這個了,”Omega硬是将湧到嘴邊的駁斥咽了回去。她當真是氣昏了頭,竟妄想雲澗會共情。他們之間,直奔主題才是最有效的溝通方式。
“有事要麻煩一下天演,”Omega終于道明來意,“你幫我轉告他,我和你父親最近鬧了點矛盾,請他幫忙調和一下。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會處理。我相信隻要他出面,你父親肯定會有所顧忌。”
雲澗倚在卧室的落地窗邊,修長的食指勾着窗簾上的流蘇繞圈圈,“你找我我找他他找他,玩貪吃蛇?”
一聽雲澗還有閑心打趣,Omega的聲音越發急躁:“總之,現在隻有天演說話有這個分量,你們新婚燕爾,這點小事他總不會不幫吧!況且,這也算是他的家事。”
“好啊——”雲澗答應得爽快,Omega喜出望外,然而下一秒就聽到後半句:“——既然是他的家事,你直接打給他。”?
電話那頭一片死寂,可Omega終究沒舍得挂斷。她總是心存僥幸,對雲澗這個兒子抱有僥幸,對那個男人更是。
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從美夢中醒來呢?
可雲澗也知道,他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傳話這事,我幫不了,沒人想摻和你們的破事。”雲澗碾碎她的希望:“就算我把話帶到,他也未必會幫。我不是你,我有自知之明。”
Omega瞬間破功,怒火被徹底點燃:“好一個過河拆橋!才攀上塗家這根高枝,就迫不及待要和我撇清關系了?雲澗,别忘了,你有太多把柄捏在我手裡。”
“哦?什麼把柄?”雲澗不緊不慢地反問:“你是指……向塗家隐瞞我腺體報廢這件事?沒記錯的話,這件事你才是主謀,而我頂多算幫兇。不如你來猜一下,這事要是曝光,是我先從塗家滾蛋,還是你先從鄧家滾蛋?”
他故意停頓片刻,讓這段話的殺傷力充分發酵。
話筒裡隻餘紊亂的呼吸。
然而雲澗體貼留出的幾秒空白,根本不夠Omega順氣的,因為他還有話要回敬:“雲蔓,别忘了,你的把柄可不比我的少。”
言盡于此,雲澗覺得火候差不多了,Omega短期内應該不會再來煩他。他把電話從耳畔移開,卻忽然聽見門邊傳來細微的響動。
雲澗迅速切斷通話,屏息凝神。
沒有聲音。
又等了幾秒鐘,确定剛才是自己的幻聽之後,他看了眼手機屏幕,通話時長整四分鐘。
直到暮色時分,雲澗才從房間出來,沒想到Alpha竟然還在家裡。
更讓他意外的是,那天之後,塗天演徹底住進了二樓的主卧。
次日清早,雲澗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間,恰巧與隔壁推門而出的Alpha打了個照面。
Alpha衣着齊整、精神飽滿,跟雲澗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的目光向下一掠又重新看回雲澗的眼睛,道了聲“早”。
雲澗把松散的領口扯正,也回了聲“早”。
-
“今天有什麼計劃嗎?”早餐的時候,塗天演突然問他。
雲澗收了收自己的懶散氣質,快速草拟了一個:“上午在家休息,下午出門拍片,晚上回家修片。”
“出門會去哪裡?”
“随便哪裡。”雲澗說的是實話,他慣常是看到哪裡的風景入眼,就把車往路邊一停,然後拎着相機下車。
不過這個答案聽起來太敷衍,讓人無法接話,雲澗被迫補救:“你有什麼推薦嗎?”
“聽說烏尤山上的日落不錯。”
雲澗倒是不介意采納,但:“拍完日落天就黑了。”
Alpha擡眼看他,像在問“所以呢?”
雲澗在心裡歎了口氣,解釋道:“下山的時候什麼都看不見,不安全。”
“不會,我們可以在山頂住一晚。”
我們?雲澗瞪大眼睛,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你也要去?”
“介意嗎?”Alpha問。
雲澗一時無言。這話說的,烏尤山又不是我家的,而且——如果真是我家的那應該也是你家的。
“你工作上……”
“最近事情都忙完了。”
“你喜歡……爬山?”
“嗯。在基地的時候,經常有山地作戰訓練。”
“……哦。”
-
早餐結束後,塗天演開了幾個視頻會議,然後把那身西裝褪下,換了身灰白拼接的沖鋒衣,整個人看起來柔和許多。
雲澗把視線從Alpha身上移開,轉身默默收拾攝影裝備。他帶了三組鏡頭和一支便攜三腳架,裝起來足有兩大包。
司機把車開出來,傭人從倉庫裡依次搬出帳篷、睡袋、折疊桌椅、防潮墊等,一一碼放進旅行車的後備箱。
雲澗拎起一隻馬燈瞧了幾眼,又拿起一隻頭燈在手裡掂了掂,心内不解,這些東西都是什麼時候準備的?
而且,他們是去海拔500米的小山包上露營一夜,不是去遠征珠峰,有必要把整個戶外用品店都搬上車嗎?
傭人還在往後車座放急救包,雲澗實在忍不住,問Alpha:“東西也太多了,到時候怎麼搬上去?”
“車能直達山頂露營地。”
“……”
行吧。好多年沒去過烏尤山了,原來現在爬山已經不需要用腿了,雲澗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登山靴,歎了口氣。
出發時,塗天演從司機手中接過鑰匙,雲澗坐進副駕駛。
車子行至半途,一滴巨大的雨點“啪”地砸在了擋風玻璃上,緊接着暴雨猝至。
雨刮器和掉頭轉向燈同時作業,車内一陣沉默。
兩人的初次約會胎死腹中。
之後的幾天,雲澗明顯感覺到Alpha在試圖跟他培養感情。天之驕子主動抛出橄榄枝,這讓雲澗有些受寵若驚。
他并非不識好歹之人,在這段始于利益的婚姻裡,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本分。隻是兩人實在沒有感情基礎,作為高度社會化的人類,又不能像野獸一樣抛開體面僅憑性本能行事,他們至少需要一個半推半就的契機。
對尋常AO伴侶而言,發情期或許是最自然的催化劑。但機緣巧合之下,他們獲得了更理想的方式——
兩人的第一次正式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