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爹讓親閨女揭了短,沒了臉面,突然暴怒拍桌子:“大膽!我是你爹!”
姚九娘原本沒想說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話趕話說到這兒了。
她也生氣了:“你是我爹怎麼了?你了不起?你爹把家敗了,哄了我娘嫁過來!我娘的嫁妝是不是都填進來了?供你吃供你喝,給你料理家,做了你家二十年的媳婦,生了十個孩子!最後還是給你生這個兒子大出血死在産床上的!說好聽的你是個讀書人,說不好聽你吃喝嫖賭哪一樣不沾?怎麼?如今發達了?爛糟事兒不讓提了?啊呸!我就提!明兒個我就找副鑼鼓,我敲鑼打鼓讓街坊四鄰聽個齊全!”
姚爹讓罵了個狗血淋頭,方才的些許氣焰盡數熄滅,耷拉着眼睛不敢看姚九娘。
過了一會兒,兩隻污濁的眼睛竟然流出淚來。
他嗚嗚哭了一氣兒,嘴裡說着:“對不起你娘啊!嗚嗚嗚,也對不起你!我對不起所有人啊!我不是個好夫婿,不是個好爹爹啊!”
邊哭邊往姚九娘身邊湊。
姚九娘不耐煩地推開姚爹湊過來的頭:“去去去!别跟我這兒演!”
一屋子丫鬟仆婦已經看呆了。
心驚膽戰聽着小姐罵老爺。
意外這老爺前一陣子人模狗樣的,原來底子上是這樣的貨色!
姚爹看姚九娘鐵石心腸,撅自己臉面不帶卡殼的,隻好看向楊管家。
楊管家會意,開口道:“小姐,在這京城,迎來送往,官場交結,面子裡子都得齊全。老爺本就沒什麼根基,咱們家裡若是丢份兒了,叫人小瞧了,這官也做不踏實。”
姚九娘疑心這管家騙自己,可自己初來乍到,也不清楚具體。
心想反正他們的身契都在自己手裡,等自己摸清情況了,打包把他們都賣了!
姚爹看閨女不言語,讨好道:“爹這俸料也有你一份兒,今後你月月都有月錢!”
說着看向楊管家擠眉弄眼。
楊管家順暢地接話:“小姐每月一兩銀子的月錢,少爺每月二兩。”
姚九娘一聽又炸了,指着身邊胡吃海塞的弟弟,憤恨道:“他憑什麼比我多一兩?”
楊管家心道這小姐也太掐尖要強了,跟自己弟弟有什麼可争的?
他不知道,姚啟祥這個弟弟是姚九娘一手帶大的。
姚母生下姚啟祥就死了,姚九娘三姐、四姐、五姐和七姐忙着土裡刨食,這個貓一樣大的弟弟就落到了姚九娘手裡。
她一勺米油一手尿戒子地養活大了弟弟。
在她心裡,他姚啟祥的命是她姚九娘給的,合該事事聽自己的!
怎麼進了京城,他倒越過自己這個如母的姐姐,金貴起來?
楊管家支支吾吾道:“這......少爺多有文房四寶之耗費......大些了......有出門交際的需要,自然月錢高些......”
姚九娘不依:“不行!他一兩,我二兩!”
姚啟祥不傻,聽姐姐跟他争錢,踢着兩條腿鬧騰:“不要!我要多的!我要多的!”
姚九娘不慣着他,一巴掌打上他後腦勺。
姚啟祥半天沒人管,吃了個肚子溜圓,如今喊了幾句又被打了一下,扯着嗓子哇哇哭起來。
哭得胃裡一陣翻騰,剛才吃進去的美味佳肴嗷嗷吐了出來。
宋嬷嬷一個頭兩個大。
不用想也知道這少爺是姚家的命根子。
剛回來半天就又哭又吐,萬一病下了,自己真是一條命都不夠賠的!
她忙拿手絹給姚啟祥擦前襟,哄着他跟自己回去。
姚啟祥知道此時若是走了,肯定是姐姐占便宜自己吃虧,愣是扒着桌邊不肯走。
姚爹聽他哭的心煩,擺手道:“兩人都二兩!行啦行啦,帶他下去!”
宋嬷嬷這才能攬了姚啟祥出去。
姚九娘等丫鬟把地上打掃幹淨了,又叫姚爹:“爹呀!”
姚爹已經喝得五迷三道了。
他眯縫着眼睛,影影綽綽看姚九娘:“哎!怎麼了,閨女?”
姚九娘道:“我臨走,隔壁王嬸說人生三大喜,升官發财死老婆。你這三喜齊全了,可會再娶?”
姚爹虛擺了兩下手:“那不能!你爹我......嗝~......知道!你......娘......跟着我......沒......沒過......上......好......嗝......日子!你們......幾個孩子......也......嗝......委屈!爹......爹不......啊......不娶!就守着......你們兩個......過日子!”
姚九娘大力拍了自己爹的肩膀:“爹!你就這句算是人話!”
她今日擺出她娘的靈位,也實在是替自己娘憋屈!
她娘好好一個富戶千金,因為她爺爺三句五句好話就被娘家嫁進來了。
三朝回門之後,婆婆就要走了她的嫁妝。
整日讓她砍柴燒水,嫌棄她做不好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