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好心的,聞言道:“聽客官這口音,是京都人士吧?”
裴仲瑜應是。
“京都來此,路經岐州,據我所知,岐隴二州交界的山中,有一窩土匪,占了烏雀嶺,自稱烏雀寨。路過的客商都要盤剝一番。如客官所說一個孤身女子,我想……她難過岐州啊!”
裴仲瑜一顆心提了起來:“不會吧?”
他猶疑着,往回折返,正在山腳下馬販子的栅欄裡看見了追風!
山上截獲的馬,賣到山下......
裴仲瑜幾乎可以肯定姚九娘是被山匪擄去了!
姚九娘原本騎着追風往城外去。
可不認路的她胡亂走到了岐州。
正遇山匪下山劫掠,順手就把姚九娘一起擄上山了。
馬丢了,身上的銀票也被搜走了。
她和幾個年輕姑娘一起被帶到土匪窩裡,面見頭領。
烏雀寨總共三個當家的。
幾個姑娘中最漂亮的那個被大當家的帶走了。
其次漂亮的被二當家的要了。
四周黑壓壓一片人,都盯着她們。
姚九娘絕望地想,今天怕是要喪命于此了!
嗚嗚嗚……裴仲瑜,薛二叔,誰來救救我!
輪到三當家挑了。
一臉黑醜的三當家問剩下幾個人都會什麼才藝?
幾個姑娘在刀刃之下不敢出聲哭泣,有的說會繡花,有的說會唱曲,還有的哆哆嗦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輪到姚九娘了,她想了想,要想保命就得說點兒有利用價值的……
“我是鬼醫谷神醫餘越岐的徒弟,會治病!”姚九娘張嘴胡說八道。
“哈!還有敢冒充是我鬼醫谷的傳人?帶上來讓我瞧瞧,我若不認識,立時讓你做刀下鬼!”坐在角落喝酒的人喝道。
姚九娘膝蓋一軟,鬼醫谷的人也做土匪的嗎?
他們也太不上道了!
三當家擡手阻止手下動姚九娘:“你是哪兒人?”
姚九娘聽着熟悉的鄉音,眼睛亮了亮,有了得救的曙光:“我是綏遠來的!大哥!咱們是老鄉啊!我一聽你開口就知道!”
三當家問:“你可會做飯?”
“會會會!呃......就是都是些家常菜,您愛吃什麼?”
三當家渾濁不清的眼睛看着姚九娘:“你去給我做一頓靠姥姥,做不好殺了你!”
姚九娘快跪下了,這裡的人動不動就殺人的嗎?
她被帶到廚房。
管廚房的廚子是獨眼老張頭。
聽說姚九娘是來做飯的,罵道:“狗日的周老三!天天嫌爺爺做的飯不好!他娘的,窮山溝溝出來的,他吃過個甚山珍海味!盼啥不得啥,個狗娘養的,遲早死在這口吃上!”
姚九娘哆哆嗦嗦挪到面缸那兒。
老張頭罵她:“個不長眼的小雜碎,周老三愛吃的都他娘的在那個旮旯。别的東西休要碰你爺爺的!”
姚九娘戰戰兢兢縮到角落。
這個周老三看來還是個說了算的頭頭,西北特産的米面應有盡有。
山高皇帝遠的,能運到這裡也是不易。
姚九娘心想活與不活就在這一頓飯了!
硬着頭皮舀面,和面,切菜,調湯。
老張頭嘴上罵罵咧咧,一隻獨眼卻仔細看着姚九娘手上的動作。
待到姚九娘把生面皮裹着餡兒的東西放到籠屜裡蒸,忍不住開口:“這東西是蒸的?”
姚九娘擦了擦鼻頭的汗:“啊,這種面粗,和起來不起筋,沒法兒煮,都是蒸着吃。和面的時候必須一半涼水一半開水,要不不成型,吃着發苦。”
老張頭點點頭:“果真十裡不同俗。丫頭,西北那麼遠,你怎麼進了這兒了?”
姚九娘心想一個做飯的老頭也不頂事,沒打算說實情。
萬一這土匪知道自己是官家小姐,怕惹事先殺後埋了,更活不成。
隻含糊道:“我路上和家人走散了,被抓了。”
老張頭點點頭。
他因為這個三當家的,沒少挨罵。
如今這丫頭好心,還告訴自己西北這東西怎麼做,自己也投桃報李:“我們這做的飯不和周老三的口,你要是做得好了,那可是有了免死金牌喽!”
姚九娘更印證了心中猜想,反複調了湯,确定和家鄉的口味一緻才端去了。
周老三喝酒吃肉,等姚九娘來的時候早吃飽了。
可聞着味,他忍不住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蘸着湯吃了。
“沒哄人!你是我們那兒的!留下吧,天天給我做飯!”
姚九娘懸着的心終于淺淺放回了肚子。
有那大膽的土匪揚聲道:“三哥!咱們這兒可沒有女人住的地方!她跟誰住呀?”
“哈哈哈哈......”
一陣哄笑。
姚九娘手裡捏把汗。
周老三放下筷子:“一個做飯的,能住哪兒?住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