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仲瑜深感失望,冷臉道:“那昨天我又救了你怎麼說?”
姚九娘瞬間想起昨天裴仲瑜确實從端王刀下救了自己。
到嘴的鴨子飛了,姚九娘擰着手絹,惋惜道:“啊!那也是!這麼算的話......咱們就兩清了......”
裴仲瑜看姚九娘生龍活虎,腦子也不糊塗,賬也算的清楚,放心道:“我就是來看看你,你沒事我就走了,端王餘孽還未清除,最近也别出門了。”
姚九娘點頭表示明白。
“那個......”
看裴仲瑜真要走了,姚九娘又叫住他:“那個鞑靼使臣,到底參與端王造反了沒?”
裴仲瑜回頭:“目前不清楚。”
他轉過身來:“你怎麼這麼在意鞑靼人?”
姚九娘垂眸道:“我娘的娘家就是在鞑靼鐵騎下滿門被屠。鞑靼人每到冬天就會揮師邊境,挑選富戶劫掠。西北的守官都心照不宣。隻要不是大軍壓境,他們隻會坐視鞑靼搶劫富戶。我的外祖家原本做着穩定的買賣,就是因為不肯多交稅銀,被鞑靼人盯上了,一家七十三口,無一生還。那個時候,我娘已經死了,若是她活着,不知道會多傷心。”
裴仲瑜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隻能道:“我好好查一查這個陶日娲,若他真的與端王有聯系,必不叫他活着離開這裡!”
裴仲瑜離開姚家,回了裴府。
府中,宰相夫人白氏和兄長裴伯瑾都等着他。
裴仲瑜身上的血衣還未及換下,先去了母親白氏的院子。
白氏是個纖瘦的中年婦人。
看裴仲瑜來了,鐵青着臉,訓斥道:“你可知錯?”
裴仲瑜沒了好心情。
“孩兒知錯。”
“錯在哪兒了?”白氏眼含冰霜。
裴仲瑜頓了頓:“孩兒不知,還請母親明示。”
白氏吐出一口濁氣:“我日日教導你,你是宰相的兒子,行事不可高調。你還在冬日宴上出風頭?那羊是隻有你會殺?”
白氏看裴仲瑜一副死人臉,心中氣悶:“還有端王!且不說他該不該殺,他都不該你去殺!怎麼?你生怕顯不出來你的本事?裴家世代傳承,耕讀之家,我們什麼時候舞刀弄槍了?你是嫌你爹位置不夠高?嫌盯着咱們家的人不夠多?還是嫌你的官職小了?”
“孩兒沒有。”裴仲瑜低頭。
白氏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這也是我說過的!樹大招風,你爹已經一人之下,你兄長也得皇上看重。這個時候,你再顯出來,别人怎麼看咱們家?怎麼?天下隻有裴家出人才?非要你爹得個裴半朝的名聲才作罷?宰相是天下讀書人的表率,你爹治國齊家,你隻要别添亂就是極大的貢獻!”
裴仲瑜看着靴尖上沾染的污泥和舊血,感覺十分疲憊。
“孩兒知錯了!孩兒往後再不會如此。”
白氏猶不放過他:“依我看,你在禮部供職是好事。鞑靼使臣走後,便是皇上擡舉你,你也要懂得推卻。大理寺不要再去了,牽扯太廣,沒得影響你爹和你哥哥。”
裴仲瑜絲毫不反抗:“孩兒明白。”
白氏輕揉額頭:“還有你這衣裳,蜀錦穿不慣?缭绫也不喜歡?你外祖贈你的碧玉腰帶也不見你戴。人家的公子都着月白雪蘭,你日日都是黑衣,我看着就頭疼,年紀輕輕,往精神了打扮打扮!”
“孩兒明白。”
裴仲瑜終于離開了白氏的院子。
兄長裴伯瑾也跟着出來了。
“二弟這飛刀絕技是何時練的?素日也不見你習武,真是讓人意外。”
裴仲瑜今日的話已經說盡了,隻瞥了裴伯瑾一眼,大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裴仲瑜走後,大晌午的時候,姚安泰拎着兩壺酒來到姚九娘的燕歸樓。
姚安泰把手裡的酒壺安安穩穩放在桌上,揮揮手讓錢嬷嬷和幾個丫鬟都出去。
姚九娘都散了頭發要睡午覺了,聽說姚安泰來了,隻能下樓坐下,無語地看着姚安泰。
姚安泰看自家閨女的眼神就知道她不想和自己說話。
他一副苦悶地樣子,不發一言,先拆了一壺酒的泥封。
看姚九娘沒有眼力勁兒,都不給他這個當爹的倒酒,隻能自己勉力為之。
先取了個碗放在姚九娘面前,倒了三分之二滿的酒,又擺了一個在自己面前,同樣倒了三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