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兩天的波折,桑心夜無法拒絕任何可食用農作物,于是周荷言問出那句話時,她毫不猶豫就同意了下來,結果周荷言一轉身直接帶她進了幸福花園的地下停車庫。
甫一進車庫,桑心夜就被各色超級豪車閃瞎了眼,放眼望去,全是那種世界限量一兩台的,普通款都找不着一輛。不過有了欠債七百萬億開眼後,她現在淡定了許多,隻在心裡誇紙紮店老闆手藝精湛。
這尾翼、這車門、這設計,啧啧啧,太高級了。
不過……
“去地裡開你的車嗎?”
跑車底盤這麼低真的不會被刮花嗎?
周荷言自然地點頭,“對啊,我每次去地裡都會開自己的車,路程還是有點遠的,走路太耗時間了。”
“你的車也是敞篷啊?”開敞篷去地裡看農作物?聽起來哪裡怪怪的。
“敞篷?是啊。”周荷言想自己開的确實是敞篷,這麼說也沒錯,便應下,還補充了一句,“是綠色的。”
聞言,桑心夜心裡有點期待,腦子閃過一百輛炫酷綠色的跑車,蜥蜴綠、熒光綠、薄荷綠……
周荷言會帶她坐什麼顔色的車?雖然坐靈車聽着不太吉利,但是她現在都頂替死人身份了,還怕這?
反倒這種近距離接觸豪車的機會可遇不可求,離開亡靈世界她這輩子都不一定坐的了一回!
周荷言似乎察覺她心中所想,回頭對她揚起一個溫暖的微笑,然後一側身露出自己身後的車,“就是它了!”
瞬間,桑心夜眼中的期冀達到頂峰!又在看清眼前車時緩緩變得沉寂——
一輛屎綠色的三蹦子靜靜停在遍地炫酷彩色豪車間,散發着低調内斂的鄉土氣息。
它的四輪和車身上還沾着一些幹掉的黃色泥土,為它更添了一份樸實無華的氛圍感,桑心夜感覺自己一坐上它瞬間就能切換方言和隔壁村嬸子熱情問候。
是敞篷,是綠色,都沒錯,周荷言沒騙她。
咔嚓咔嚓。
桑心夜聽到自己的豪車體驗卡碎裂的聲音。
砰!
就在她沉默時,周荷言踩着輪子單腿跨上車鬥發出一聲巨響,他彎腰從車鬥裡撿出兩個草帽,一個扣自己腦袋上,另一個遞給她,“地裡太陽大,小心曬黑。”
桑心夜接過草帽帶在了腦袋上,松松垮垮的,周荷言從車鬥上翻下來給她整理系繩,“我的頭比你大,這個帽子你可能帶着有點松,先将就一下,等我回去給你買個合适的。”
他很快調節好了帶子,退後兩步空出一個禮貌的社交距離。
“那先謝謝你啦。”
桑心夜沒有推辭,她現在一窮二白,别說買帽子了,她估計物業費都交不上,反正她都給周荷言治病了,他給自己買個帽子也沒毛病吧?就當診費了。
不過,“你别叫我神仙了,我隻是個普通亡靈。”
這個稱呼桑心夜怎麼聽怎麼别扭。
“好的神仙。”
周荷言已讀亂回,主打一個反饋迅速但是不改正,桑心夜懶得再糾正,随他去了。
帶上帽子後,她心情也調解好了,向前兩步坐上了三蹦子副駕的高端黑色皮質座椅。
豪車咋了?三蹦子咋了?她桑心夜天生不愛金錢這種身外之物!
身邊有陰影投射過來,周荷言也上了車,他系好安全帶,插上鑰匙,一腳油門,車轟隆轟隆地跑了起來,很快他們就從地下車庫上到了地面。
白慘慘的天空下,一輛屎綠色三蹦子在大街上疾馳,駕駛坐和副駕上坐着兩個衣着樸素頭戴草帽的亡靈,誰見了不說一句城鄉結合進展迅速?農民也進城務工了!
當然,在亡靈世界,農民并不是種植食用作物的存在,而是和釣魚佬一樣,是一類愛好者的統稱。
所有向往隐居生活或定居鄉下的亡靈都被稱作農民,還有像周荷言這樣熱愛種地又喜歡城裡的基礎設施,但是礙于城裡地方小種不開隻能在鄉下包下一片地實現種植夢想的亡靈,也算是農民。
而且亡靈雖然不吃飯,但是其餘地方它們和人類區别不大,身上落了灰塵需要洗澡,平時需要社交玩樂,城裡生活成本太高,一些對外界需求不大的亡靈回到鄉下靠着家裡燒的錢也勉強夠過活。
這一路上桑心夜就看到了不少躺在土地上安詳的像去世了的亡靈。
周荷言見她神色新奇,以為她沒來過鄉下,便和她說了上面的那些話。
說實話,桑心夜還有點羨慕這些亡靈,不用打工做牛馬,物欲低點的可以直接躺平,家裡還時不時燒好幾個億,他們隻用等着轉世就行,太幸福了吧。
“其實沒有食欲也是好事。”桑心夜看着将自己放在黑土上來回翻滾烙餅的亡靈,“如果亡靈還保存着對食物的依賴和濃烈的情感,那麼也許它們就不能這麼痛快地降低物欲,為這樣單純的生活感到快樂了。”
周荷言扭頭,看到桑心夜眉眼低垂,似乎很是沮喪的樣子。
“可是如果給我選擇機會的話,我一定會保留自己的情感和食欲,并且我相信大多數亡靈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畢竟……”
周荷言停頓一下,繼續說,“枯敗症的發病率已經到了70%。”
“而且,這還是去年的數據。”他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