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娥放松警惕,懷裡抱着那根砸在她身上的棍子,在稻草堆上靠着,沒多久也睡着了。
錢淺喊了她兩聲,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才緩緩坐起身。
那棍子實打實砸到脊背上,動一動就疼得厲害。
她稍稍動了動胳膊和肩膀,确認脊椎問題不大,才掙紮着起身,去外面拿回先前藏在樹下的麻繩和尖刀。
錢淺忍着痛,将曾小娥拖到賭棍身旁,又抓着她的手,在賭棍臉上和脖子上撓了兩下。
确保曾小娥的手指帶着明顯的血肉,錢淺揪着她的後脖領子擋在身前,找準位置,将尖刀用力插進了賭棍脖頸的大動脈。
麻沸散果然好用,賭棍隻是喉嚨出了一點聲音,卻沒有醒過來。
血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噴濺而出,隻是順着刀身涓涓外湧,為确保人死透,錢淺又橫向多割了一些。
脖頸上的肌肉很有韌勁兒,所以拔出時也用了些力氣。随着尖刀拔出,血也跟着滋出一道,并未持續多久,轉而便像瀑布般湧洩而下。
不愧是大動脈,比當初她割桡動脈快多了。
噴出的那道血大部分都被曾小娥的身體擋住了,錢淺隻是手臂上零星濺到了一點兒。這就是她的目的,從警匪片裡學到的,有經驗的捕快大概能根據這道血迹,做出曾小娥殺夫的判斷。
搞定完賭棍,錢淺又将麻繩繞成雙股系在房梁上,使盡吃奶的力氣扛着曾小娥,把她的頭套進去。
呼哧帶喘做完一切,錢淺靜靜地等待曾小娥咽氣。
她很慶幸,幸好這種小屋隻是獵戶臨時歇腳的地方,房蓋得不高。不然她挨了那一棍子之後,真的沒有力氣去僞造現場了。
許是窒息感比割大動脈痛苦的持續性久,又或者是麻沸散藥量太小,曾小娥竟在被勒死前恢複了些意識,試圖掙紮。
錢淺又趕忙抱住她的腿,緊緊箍住并且給出向下的拉力,曾小娥掙紮了好一會,終于徹底不動了。
喘息均勻,錢淺開始收拾現場。
她把打人的棍子放在賭棍手裡,把尖刀扔到曾小娥腳下,撿起燒餅夾肉的油紙塞進包裡,環顧四周檢查沒有纰漏了,才推開門。
陰沉的夜空零星落下幾滴水,錢淺擡頭望天,情不自禁伸手去接。
這場雨來得正好,剛好掩蓋她的足迹。
她把鬥笠帶好,關門時看了一眼曾小娥,心中感慨吊死果真很醜啊!
原以為隻是場陣雨,卻不料這雨竟一直未停。
錢淺在雨中跋涉,連摔帶滑二十多裡,回到家早已被沖刷得精疲力盡。拖着疲憊的身軀燒水沐浴,不小心在浴桶裡睡了過去,再睜眼時,天已蒙蒙亮了。
浴桶中的水已完全沒了溫度,錢淺渾身冷津津的,頭又疼又脹。
她強打精神換好衣裳,叫醒綿綿,二人随便對付吃了口早飯,帶着手續去車馬行取車,直奔郊縣縣衙,
縣衙沒有青州府衙人多忙碌,她們又趕得早,很快便輪到了。
不想文吏查閱過後卻說,曾小娥夫婦已于昨日獲罪。那賭棍在被捕快抓到時當場供認不諱,卻在去當鋪尋回贓物的途中出逃。
如今人證物證确鑿,那賭棍與曾小娥正在外逃,是通緝罪犯。綿綿作為曾小娥繼女,應當一同沒入罪民,不能辦理身籍變更。
錢淺昨晚殺曾小娥夫婦,宛如常人随手拍死兩隻蚊子一般,毫無情緒波動,心情平靜到她自己都覺得詭異。
然而此刻聽聞二人已然獲罪,綿綿也需要一同沒入罪籍,卻猶如五雷轟頂!
曾小娥騙了她!
不,大概是那個賭棍騙了曾小娥。
他已然獲罪,就算籌到錢也無法改變!所以他根本不是想還債,而是想騙曾小娥最後為他籌些錢,他好拿錢跑路!
文吏看了她們早已簽好字的手續,也覺得頗為可惜,便帶二人去見了知縣大人。
知縣是名女子,這樣錢淺燃起最後一絲希望。
她對着堂上的女知縣解釋:“大人,因律法規定,需到笄冠之年方可成為監護人。先前我還未及笄,無法變更蘇綿綿的身籍。如今我到年紀了,可以立即辦理登記。綿綿早就與曾小娥斷絕了關系,這些文書足以證明!”
女知縣細細翻看了一應文書,說:“東西是沒問題,可你們沒去衙門做變更登記,就不符合規矩,蘇綿綿在官方籍冊裡還是曾小娥之女。”
錢淺哀求道:“大人,綿綿十歲就與曾小娥斷絕關系了!我有文書、見證人,村中諸多鄉親皆可為證!”
女知縣手肘支着額頭,臉上露出愁容,“事情雖然如你所說,可眼下蘇綿綿繼父犯事在先,此時要給蘇綿綿更改身籍,實在是不好辦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