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宋十安大勝還朝。
先前中秋時,懷遠侯宋乾負傷被送回京都,宋十安留在邊關繼續率衆對抗吐蕃。短短三月,他不僅打退此番進犯,更打得吐蕃部族大傷元氣,最終吐蕃以讓出四百裡國境線為代價,才結束戰事。
朝廷下旨封宋十安為安慶侯,懷遠侯宋乾晉升為懷遠公,賜下金銀财寶無數。
宋侯府如今再上一步成為宋公府,國公夫人江書韻青州老家的親侄兒江遠山,更是在年初廷試一舉拔得頭籌,摘得狀元桂冠。
宋十安一連三中百年罕見,江遠山卻是連中三元,乃大瀚開朝以來第一人!
宋家一門雙爵,探花郎宋十安文武雙全,年紀輕輕就封了侯,近親裡又出了江遠山這樣的人傑,一時間在整個京都城可謂風頭無兩,人人稱贊豔羨。
雲王并不喜歡宋十安。
錢淺能理解。
被這種“别人家的孩子”從小壓到大,換做是誰也喜歡不起來。她也曾是“别人家的孩子”,不僅功課好,還是藝術生,拿過許多獎,在學校裡沒少面對那些莫名其妙的惡意。
但雲王終究是皇室宗親,就算再不喜歡宋十安,懷遠公府的宴請也得去出席。
錢淺沒想到雲王想要帶她去,連忙推說月事将近不便陪同。雲王經曆過一次她暈倒,再也不敢勉強,便讓她在家好好歇幾日。
月事将近自然是假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月事何時會來。
一入冬後她便手腳冰涼,身子怠懶,也不想寫話本,便陪着綿綿一起去了鋪子。
鋪子人多便有人氣兒,能驅散不少寒意。
姐妹二人就在樓上的隔間彈彈小曲,舒展舒展筋骨,好好放松了幾天。
時常會有些富貴人家的姑娘在鋪子裡聊些八卦,錢淺幫忙招待客人,也聽說了一些。
據說宋公府的宴席上,一衆皇子皇女們親臨,皇太女殿下更是送上了厚禮,對宋侯甚是親近愛重,又說宋侯對皇太女言談舉止客套又疏離,看起來不像有情的模樣。
錢淺覺得,當初皇太女因宋十安眼盲而背棄,以他那執拗的性子,怕是不會輕易原諒。何況他如今功勳在手,兵權在握,讓他放下一切去做個光杆君後,心裡定然會不平衡。
二人大概還有得磨合。
安慶侯府的新宅邸正在忙碌,副将李為卻将宋十安拖拽出府,“有周管家他們盯着,搬個家又何須侯爺您親自看着?走走走,與末将出去放松放松!”
見周通指使進進出出的人忙碌着,宋十安隻好叮囑孫烨:“别的不重要,那兩箱子畫像你定要親自盯着他們搬,萬不可有半點閃失。”
孫烨拍着胸脯保證:“命在畫像在!”
宋十安才随李為出去。
李為知曉他心情不好,買了包炒栗子,邊磕邊寬慰:“不是我說您侯爺,您這脾氣也太犟了!這剛辦完慶功宴席,您便鬧了分府這一出,那外人不知道的,不得說您翅膀硬了,國公府擱不開您了?”
宋十安略顯疲倦的聲音裡透着深深的無奈:“上午是姚太傅之女,下午又安排了林大人,我必須要讓母親知道我的态度和決心。”
李為興緻勃勃地說:“末将覺得那姚菁菁十分不錯,家世顯赫,人也生得明豔無雙,脾氣還直爽,跟侯爺您真挺般配的!”
宋十安瞪他:“你若是想給我添堵,我就不奉陪了。”
李為連忙求饒:“好好好,不說她不說她。”
李為将一顆完整的栗子仁遞給宋十安,宋十安拒絕,他便扔進了自己的嘴裡,繼續勸說:“您也要理解國公夫人嘛!您如今二十有一,也老大不小的,既不肯接受皇太女的示好,又不肯相看她為您選出的千金貴女,她難免會覺得您還在與她怄氣。”
宋十安道:“我已經跟她解釋很多遍了,我不是在鬧脾氣……”
“宋侯……”
嬌滴滴的女子喚住他。
宋十安停下腳步,那女子快走兩步上前,向他了個禮:“侯爺,在下是秘書監崔成之女崔琴。日前曾随家父到府上參加宴席,不知侯爺可還記得我。”
宋十安回了禮,問:“崔姑娘好。找本侯是有事?”
女子遞上一枚精緻的荷包,俏臉紅得像三月的紅梅,“崔琴傾慕侯爺已久,雖自知才學淺陋,但還是、還是希望侯爺,可以知曉我的心意……”
宋十安後退一步,又鄭重行了一禮:“抱歉崔姑娘。本侯已有心上之人,不便收受姑娘之物。”
姑娘臉上的紅暈漫進眼睛,眼紅了,臉色卻白了,泫然欲泣的樣子分外惹人憐愛。
她眨着含淚的亮眸,鼓足勇氣追問:“不知侯爺能否告知,是哪家的姑娘?崔琴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女子,才能入侯爺你的眼。”
宋十安眼中糅雜進一抹柔情,清淡的聲音帶出某種克制:“請恕我不便告知。她是個極好的女子,我不想因為我的心意,給她造成任何困擾。”
女子難以置信地問:“竟是、侯爺,單方面……的嗎?”
“是。”宋十安坦然承認。
那女子啞然,随即笑了下,好像突然釋懷了一般,由衷祝福道:“那便祝侯爺能夠早日得到那位姑娘的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