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小十三
昏暗的燈光穿透老舊的床帳,床上的少女緊緊皺着眉頭,她抱着手蜷縮在床上。
寒意從四面八方襲來,她疼地胸脯起伏脊背發顫,眼淚沿着眼尾滑下,她受不了了将手放進嘴裡咬着,凍傷的手接觸到唾液癢地更厲害,她咬到手指出了血。
崔氏聽到動靜跑過來,一把撩起床帳,用手拉着她的手臂,嘴裡焦急喊着:“十三娘,别咬了,再咬手就斷了。”
十三娘痛地推搡着她,搖着腦袋,“阿娘,我的手好難受啊,我今天不想學刺繡了,我真的好難受。”
崔氏眼裡帶着着急,她死死握着十三娘的手,“十三娘,阿娘煮了熱水,泡一泡就不疼了,阿娘還向小師傅們尋了治凍傷的膏藥,不疼的不疼的。”
十三娘紅着眼睛看着崔氏,“阿娘,我今天可不可以少練半個小時,我想睡覺。”
“胡鬧!”崔氏的面容瞬間變得嚴肅起來,“阿娘就你一個孩子,阿娘希望你有出息,你刺繡不是為我繡的,是為了你自己,你明不明白!”
“你若是不争氣,以後隻能和為娘一樣寄人籬下去給人家做填房。”
崔氏的眼神像是森林的鬼火在十三娘心上燃燒。
“為娘當年的天賦比你還高,但是為娘的娘沒錢供我,不然我也是要當繡娘的,你比阿娘幸運多了。”
所有的動搖在此刻全被她咽下,她點點頭道:“我繡。”
陽光穿過枝丫上的露水,折射出柔和的光,空氣裡彌漫着甜甜的米飯香還有僧人的布鞋踩過地面的哒哒聲。
王言上抱着兩個陶瓷碗,一碗裡面是菜一碗裡面是白米飯。
她坐在桌子上狼吞虎咽地扒了兩口飯,泛着油光的嘴一張一合,“小師父說杜衡不來小食堂吃飯,可惜了還以為能打聽到一些消息。”
“寺裡的和尚說崔氏剛入京的時候就住在這相國寺,并且靠着漿洗衣物供十三娘學習繡藝,十三娘很守規矩常常幫寺裡的和尚縫補損壞的僧服,他們都覺得母女之間感情異常深厚。”
何自疏也嚼了一口米飯,眼皮一擡,忍不住道:“你套的這些話能有一點是有用的嗎?”
王言上手裡夾的豆腐啪地落到了碗裡,她直言:“那你怎麼不打聽?除了嫌棄我你還會什麼?真讨厭。”說着她用筷子戳了幾下碗底,然後氣地哐哐又扒了幾口飯。
“我出腦子你出力,公平。”何自疏笑眼看着王言上。
王言上拳頭要硬了,她抽了下嘴角,“說的好像我沒腦子一樣,你也沒什麼腦子,情商低的要命。”
何自疏眉頭疑惑地皺了起來,用筷子的尾端戳了戳王言上的手背,問:“什麼是情商?”
王言上嘴裡咽下米飯,“就是人際交往的能力,說白了就是讨人開心的能力,在這一方面,你的能力為0。”
“但是我說的也沒錯啊。”何自疏挑了下眉。
王言上深吸一口氣,不氣,氣死自己不值得。
忽然斜後方傳來一人聲,是一個年紀小的和尚對一個年級長的和尚小聲說:“不好了,那杜衡公子郁悶說要去散步,結果我上了個茅房的功夫他就不見了,好像往後山的林子裡去了。”
大和尚錘了下手,“壞了,那林子荒廢那麼多年了,估計除了當年獵戶布的陷阱還有狼,咱們快帶人去找找!”
正吃飯的兩個人放下碗筷,好奇地看着這群和尚,準備也跟去看看。
精美的繡圖在陽光下透露着不一般的神采,冷辭舟坐在一把黃色的木椅上,手裡拿着一根炭筆還有一張紙。
他粗糙的手比劃着牆上的四副繡圖,然後一闆一眼地對照畫下來,他的手上也沾染了許多碳灰。
禾素嘴裡吃着茶,泛黃的眼珠使地她看冷辭舟手裡的畫時有些糊,她斟酌了好久,最後緩緩放下茶杯蠕動嘴皮子說道:“官爺,你這是?”
冷辭舟面色如常,讓人覺得他隻是在做很平常的事情,“我覺得十三娘這幾幅繡圖實在别緻,就想臨摹回去仔細看看。”
“是這樣啊,好。”禾素又埋下頭喝了口茶。
冷辭舟臨摹完畫後,屋外的天色已經偏暗,大地染上了一片霞光,他見天色不早了,于是便起身離開。
剛出院子,恰逢阮秋楠背着藥箱回來,兩個人對視之時微微一愣。
阮秋楠看着冷辭舟烏漆嘛黑的手,整個人靜靜地望着,沒動。
冷辭舟尴尬地搓了搓手,指了指身後的繡樓,“這不辦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