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梗着脖子道:“你兇什麼兇!對不起行了吧,我和你道歉……”說着說着她發現自己好像不占理,小聲喃喃,“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很害怕啊,而且腳還扭到了,本來就很倒黴了。”
一旁的杜衡撓了撓頭,忍不住插話道:“各位别吵了,還是想想怎麼出去吧。”
周圍終于安靜不少,淅淅瀝瀝的雨從上方滴落,何自疏彎腰背起王言上,嗓音低沉道:“阿姐抱緊我。”
“好。”王言上自覺地摟住他的脖頸,被微微打濕的衣服蹭着他的脖頸。
杜衡急了,“你們走了我怎麼辦!我腿斷了爬不上去的。”
何自疏冷聲道:“來之前我喊人過來了。”
話音剛落,上面又傳來小和尚雜七雜八的聲音,火光也在上方來回閃爍,“沒事吧,都沒事吧。”
何自疏抓着草繩一步步爬了上去,王言上害怕得緊,生怕他抓不住兩個人又掉了下去,于是她抱地何自疏更緊了。
何自疏垂着眉眼,在她耳邊喘了幾下,“阿姐松一點,我喘不過氣了。”
“啊……抱歉。”王言上慌亂地松開一點。
兩個人爬到上面,何自疏的額頭泛着薄汗,他一步一步背着王言上往前走,地面上的空氣讓王言上放松不少,她道:“謝謝你,自疏。”
何自疏低着腦袋,“不用謝。”
火光在樹林裡穿梭,周圍不時冒出幾句狼叫聲,吓得王言上又再次抱緊何自疏。
這條回廂房的路很長,王言上亂七八糟又說了很多東西,不過都是十三娘的事情,講着講着王言上自己都說累了,但是何自疏就是聽着,也不說話。
她用手指掰了掰,刻意道:“自疏,我已經和你說了20句話了,你就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我沒什麼好說的。”月光下少年的側顔格外冷峻。
“那你說說你是怎麼找到我的?”王言上無聊地揪起何自疏的頭發編小辮子。
何自疏幹巴巴道:“就是聽見你聲音了,喊那麼大聲,我又不是聾子。”
王言上疑惑地想了想,她聽見杜衡的聲音都格外費力,她一個女孩子聲音肯定沒有男人洪亮,自疏聽力真好。
“自疏,我們明天就回去找楠姐姐吧,我有點想她了。”王言上打了個哈欠枕在他的背上。
“嗯。”何自疏垂下眼眸。
燭光搖曳,何自疏坐在桌邊抄經文,裡屋傳來王言上酣睡的聲音,他的心依舊害怕地上下亂撞,抄着抄着他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的手指壓在經文上,臉頰染上了未幹的墨汁,他恍惚中做了一個夢。
夢裡一切都和現在一樣,但是一切又都不一樣。
他的視野裡似乎都是阮秋楠的影子,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冷辭舟,這個人不是個好男人,總是招惹别的女人讓阮秋楠難過。
恍惚之中他看見了阮秋楠身邊那位名叫阿言的丫鬟,每次看見她的時候她的眼睛總是亮晶晶的看着他,好像很心疼他,又像是可憐他得不到心愛女人的心。
她眉眼太素淨了,何自疏總是轉頭就忘了她,他不需要别人可憐他。
他好像在一年冬天送給過阮秋楠一根白玉簪,但是依舊被婉拒了,他把白玉簪扔了結果又被那個叫阿言的姑娘送了回來,他看見他就決得是阮秋楠答應收他的簪子,結果她安慰他說:“簪子扔了怪可惜的,公子拿好。”
他沒要,說:“送給你吧,拿去賣了換點錢。”
後來也不知道她賣沒賣,他也不會在意一根簪子。
每次他為了阮秋楠受傷的時候,一睜眼就看見那雙淡淡的眼睛沖他笑,她給他敷藥,嘴裡道:“有點疼,忍忍就好了。”
仔細想想當初阮秋楠給他治心病的時候,照顧他的是阿言,安慰他的是阿言,但是阿言是阮秋楠的丫鬟,他也總覺得是阮秋楠讓她這麼做的。
兩個人除了意外對視,似乎也不怎麼說話。
後來有一次有一個冷辭舟的愛慕者在酒裡加了點東西,阿言意外喝了一口,他看着阿言居然向冷辭舟的唇湊了過去,不知道出于什麼想法,他朝着兩個人潑了冷茶,阿言清醒了,但是也是從那個時候何自疏才知道阿言哪裡是對她好,不過也是喜歡冷辭舟的一個女人罷了。
于是他對她越來越刻薄,越來越讨厭她,有的時候看見她比看見冷辭舟阮秋楠站在一起還要令人惡心。
後來他要死的時候,阿言托獄卒把玉簪子還給了他,他冷笑一聲,死之前他居然沒有要傳達給阮秋楠的話,卻通過獄卒的嘴傳達了又一句刻薄的話給阿言:“助你在冷辭舟身邊能撈一個貴妾的身份,不然白費你那麼多年忍辱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