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沒關,風夾着雪灌了進來,吹落了桌上的一張白紙,餘夫人放下墨條,走去關好窗,撿起白紙放在桌子上,正要轉身走,視線不自覺落到了一方硯台上,她看着看着,想起了那日見到的許莺莺。
“老餘,你看。”
餘老爺接過,神色一滞,“這是?”
……
尚不知發生了什麼的餘以若走出大廳又讓範呈路叫了過去,對她說已經找到了當日黑霧可能出現的地方,是在西北角,隔日他們準備一起去看看,大鳥想讓餘以若不要去,站在她肩頭蹦跶蹦跶,又害怕範呈路發現,遂隻能在旁邊咕噜咕噜地叫,沒把餘以若叫醒,倒把心靈手巧的聞蟬叫了來。
甫一見她挎着籃子走來,大鳥就興奮地飛出餘以若肩頭,急急地站在遠處,隻見他們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而後聞蟬便走了,大鳥沒看清她籃子裡有什麼,一股腦追了上去。
肩頭空落落的餘以若一擡頭,就沒了鳥,她右眼皮跳了跳,範呈路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她搖搖頭,壓下心裡頭的不對勁,往前走。
要說找出修補青羽劍的方法,除手記裡記載的之外,還有一種更為兇險的,就是她偶然從書卷裡翻出的,用魂靈來補,她看完就覺得很是奇怪,怎麼什麼什麼都用魂靈來補,而要說效果最好的因當是上界的魂靈,但還有一點她不明白的,那日的劍發出的到底是什麼聲音,當日她沒留意,可一回想起來,頻率有高有低,很像是要對她說些什麼。
不禁想起她初次拿到劍的時候,約摸就是那次下山出了事,她師父把她帶到一處山洞,說來也奇怪,師兄師姐們選得手的兵器都是在靈器閣,而她卻是在一處黑魆魆的山洞裡,裡頭什麼都看不見,師父把她領到那裡之後,就把洞口關住,愣是她在裡頭怎麼哭喊都沒有。
就在她手足無措之際,山洞深處亮起光,碧綠色的光,青青翠翠的,宛若新冒尖的那一簇嫩芽,一下子就把心口的恐懼驅散一空,她首先看見的是棵形狀很奇怪的草,同她大戰了三百回合後,碰到了她手,咻的就變成了一把劍的形狀,洞口“轟”的一聲豁然大開。
師父見她出來,很高興,以前也是笑呵呵的,但這次餘以若覺得她師父的笑不同以往,不是放松的笑,而是帶點其他的味道,是任務告一段落的松懈?還是别的什麼,過了太久,她已經不記得。
但有時候她會想,那棵草為什麼碰到她的手就變了模樣,要想知當日它可是想殺她的,隻不過被她避開來了,直到有一日,青羽劍劃破了她的手臂,一滴嫣紅的血滾了下來,不偏不倚落在劍身上,眨眼間,血憑空消失了。
邊走邊想,回過神,範呈路已經不在身後,她擡頭看了看天,下一秒,身後傳來尉遲景莫名其妙的話,“餘以若,怎麼今日不跟着你的師兄?”
“尉遲景?”
“哦?”尉遲景勾唇道:“連大人也不叫了?”
下意識的話而已,餘以若倒叫他問得摸不着頭腦,實話實說,前些日子隻是因着本能的教養,但有違于她的本性,然而現在看來,她本性也暴露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她的劍又斷了,萬一讓他瞧出不對勁來,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思及此,頭一歪,眉眼帶笑,“怎麼了?不可以嗎?”
“如果我說不可以?”尉遲景反問道:“你就會叫嗎?”
“還真不會。”餘以若一身反骨,尉遲景早猜到她的答案,眼底淺淺地勾起一絲笑意,又想到什麼,開口道:“蘇遠是你未婚夫?”
“是啊。”說罷,又搖頭,“不是,現在不是了。”
“前未婚夫?”尉遲景和她在茶室中坐下,望着遠處一層一層鋪上的薄雪,興和鎮下雪的日子寥寥無幾,現在有雪也是夾着冰,冷風一吹,哐哐地砸下,室内燒着地龍,暖融融的,也把餘以若的臉烘得紅撲撲的,煞是好看。
“嗯。”餘以若喝了口小婢遞過來的熱茶,轉頭就對上了尉遲景的目光,倏爾想到一件事,“你來是做什麼?”
尉遲景一愣,手不自覺地點了點杯面,又說道:“蘇遠對你家很重要?”
“你問這個做什麼?”餘以若不解,一大早地過來找她,還以為他又要幹什麼,沒想到就這麼一句,真是奇怪,分明昨天還一副恨不得殺死她們的模樣,今日倒像換了個人。
“不是我要問,隻是昨晚聽說蘇家出事,難保不會殃及到你家。”尉遲景面不改色地解釋道。
餘以若信以為然地點頭,心裡頭雖然抹不掉對他怎麼好心關心起餘家來了的疑慮,但想了想,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遂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