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他們小瞧了她。哪怕她不是故意弄壞了手柄,但在舉手投足時不小心把它撞掉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這具身體的力量很大,她是知道的。
這時候,就像機甲在抱怨使用者的不小心似的,駕駛艙内突然響起一陣尖銳的警報,同時面闆上的顯示屏紅光大作。
一〇二将原本就皺着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二話不說探進了駕駛艙,手指靈巧地在面闆上操作起來,和剛才笨拙地操作終端的樣子判若兩人。
警報聲停下,一〇二鑽出駕駛艙,沉着臉,對路麥說:“系統報錯,罰刑三千年。”
路麥一聽,差點兩眼一黑昏過去,但一〇二那副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剝了的表情,讓她到底是沒敢多說什麼,隻能強行咽下這顆苦果。
但這次一〇二沒有急着在終端上進行增加刑期的操作,而是再次鑽進駕駛艙,流利地在鍵盤上敲出一行行代碼,并觀察着顯示屏上的反饋。
他神情凝重,精神集中,仿佛已經忘了兩米開外的地方還站着他的同僚和一位可憐的考生。
路麥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薄荷香味突然濃郁起來。
“跟我來。”耳邊響起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
路麥吓了一跳。一〇八的突然湊近讓她感到緊張,她總是擔心路西法會在這種時候突然跳到别人臉上去。
跳蛛還沒有收起它的爪子,像是在提醒她不要掉以輕心似的。
不過路麥還是老老實實地跟在一〇八身後離開了這片空曠的考場,将那台不時發出一陣嗚咽的機甲,以及正在進行維修的考官抛在了後面。
“那個……”路麥試探着發出一個聲音,希望一〇八能大發慈悲地告訴她接下去的計劃。
而一〇八張口就說出了她的編号:“OA7W。”
“嗯。”路麥連忙回道。
“我覺得這種考試規則很不合理。”一〇八說。
路麥點了點頭,心理有些莫名其妙。她當然覺得考試規則不合理,但是不知道身為考官的這個人為什麼要和自己說這些。
“這可不是靠死記硬背就能掌握的技能。如果把考試當成練習,通過反複參加考試來堆積合格的可能性,這‘學費’又未免太高。”那考官繼續說。
這的确是路麥心中所想。
但整個N21就是為了折騰服刑犯們而存在的,不合理的規則反而成了一種合乎想象的事物。
因此她沒有立馬應聲。
沒準這人是在釣魚執法——這種問詢也是考試的一部分,不失為一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可能性。
過了一會兒,她才說:“但總有人能通過的。我就見到過一個。”
一〇八眯起眼睛,微微笑了一下:“EH2N,那個通過了鑒定師考試的女服刑者?她在這一帶很有名。”
路麥問:“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考官說:“我可以教你一些駕駛機甲的訣竅,應該會對通過考試有所幫助。”
路麥愣了一下,那聲“不用了”終究還是被她咽回了肚子裡。
管理員是站在服刑犯對立面的存在,一〇八自然也不例外,但他給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壞——這和他的長相絕對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
這是一個長相端正,甚至是有一些英俊的男人,加之态度溫和,雖然不是路麥的菜,但确實很容易讓人對他産生好感。尤其是在一〇二的襯托之下。
“你為什麼要幫我?”路麥遲疑地問道。
“我跟你說了,我覺得考試的規則不合理。所以我想幫助你們這些被不合理的規則所困住的人。”一〇八說。
“哦。”
一〇八沉默了一會兒,忽地又是一笑,那是一個年長者在開導年少者時會使用的帶着成熟和寬厚的笑,似乎是想表示對眼前這名囚犯所采取的态度的理解。
“其實大多數管理員都希望看到服刑者們能早日重獲自由。”
路麥抿了一下嘴,避免發出暴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