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桐走到裴若初身邊,問:“怎麼了?”
“剛剛抱着小朋友跑下樓梯的時候沒注意,傷口可能裂開了。”
季雨桐睜大了眼睛:“嚴重嗎?”
為什麼剛剛不早點喊停拍攝。
季雨桐一顆心揪起來,幾分鐘之前同宮徵鬥嘴時獲得的喜悅感已經蕩然無存。
她沉浸在懊悔與自責中。
“沒事,還可以繼續拍,”裴若初站起來走動着感受了會兒,“小朋友意外受傷,當時沒想那麼多。”
季雨桐說不出責怪的話。
要深究起來,是自己沒有停止拍攝,讓裴若初按心裡的想法自由發揮。
她怎麼會忘記,裴若初看似長着張冷若冰霜的臉,實際上是很會關心人的。
多年前,裴若初也為她上過藥。
……
從初中部的教學樓往北走,穿過曲曲折折的回廊,路過食堂,路過露天的籃球場和網球場,就到了室内體育館。
那段時間季雨桐迷上了打籃球,偶爾會在體育館裡和同學一起運動後再回家。
這天,她們依照往常,組了兩隊打全場比賽。在關鍵比分上,季雨桐搶斷成功,返身往籃下奔去,隻要上籃成功,就能夠完成絕殺。
對方球員不依不饒,用身體擋住季雨桐的行進路線,對抗之際,對方順勢伸手掏球,季雨桐停頓一瞬,轉換方向避過阻攔,沒想到這時對方腳下一伸,正巧卡在季雨桐的踝骨前側。
躲閃不及的季雨桐狠狠被絆倒,重重地摔在地闆上,發出沉重的一聲悶響。
即便體育館裡面的籃球場是木質地闆,也卸不掉失去平衡的身體重量,倒地的那一刻,季雨桐的腳踝火辣辣地生疼,尖銳的刺痛頂上季雨桐的天靈蓋,她鼻子一酸,差點直接哭出來。
季雨桐忍着疼說:“犯規了。”
犯規了,意思要重新發球,雖然剛剛沒有形成直接得分威脅,但好歹季雨桐這一隊仍保有球權,保有獲勝的主動權。
季雨桐在隊友的攙扶下起身,她試圖自己走路,可右腳稍一用力就是鑽心的痛,無奈,季雨桐隻能由隊友攙扶着,用左腳作支撐,一點點挪步到籃架下。
她坐在地上,試圖活動巨痛的腳踝,希望早點緩過勁來。
這時候,裴若初發來信息:“打完球了嗎?”
季雨桐鼻子一酸:“沒有。”
“你能來一趟體育館嗎,帶支雲南白藥。”季雨桐繼續打字。
這條信息發出去之後,裴若初沒再回複。
金色的餘晖灑在體育館二樓的木質地闆上,折射進季雨桐脆弱的眼瞳中。
她安靜地坐在地闆上,同學們開心吵鬧的聲音、腳步滑動摩擦的聲音、籃球砸在地闆上砰砰的聲音……周圍的一切都仿佛與她無關。
比賽很快結束,同學們過來問季雨桐感覺如何,扭傷的腳踝還疼不疼,一會兒怎麼回去。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季雨桐的腳踝已經腫得老高,光靠她自己,大概得到天黑才能一瘸一拐蹦回家。
“沒事你們先回去吧,我等若初姐。”
同學們都認識裴若初。
那般耀眼的人物,光是站在那兒,視線便會不帶轉彎地歸集到她身上。
同學們知道她們關系很好,于是放心地留季雨桐一個人呆在原地。
又過了幾分鐘,門口出現了裴若初的身影。
看到裴若初走近的刹那,季雨桐的淚水奪眶而出。
好似剛剛對疼痛的隐忍,隻是自我撿拾的包袱,找到了能夠依靠的肩膀,終于可以肆無忌憚地發洩情緒。
“痛不痛?”
裴若初蹲下身子,眸中是掩飾不住的心疼。
季雨桐抿着唇,倔強着不願意示弱。
“嗯?”
裴若初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
“疼!”
季雨桐被自己的脆弱擊潰,哭得更厲害。
裴若初也學她坐在地闆上:“你先把襪子脫掉我看看。”
季雨桐聽話的脫掉襪子,腳踝處已經腫得老高,踝骨下方,有明顯的青紫色,泛起一大片,很是吓人。
裴若初從包裡拿出季雨桐要的雲南白藥,她仔細讀了說明書,開始搖紅瓶:“估計你得疼幾天。”
季雨桐剛想說話,細密的噴霧灑在她的腳踝上,冰冰涼涼,她一下子止了聲。裴若初一隻手固定着她的腳背,另一隻手對着她受傷的腳踝認真地噴噴霧。
“好了,”裴若初蓋起瓶蓋,柔聲說,“晚上回去冰敷一下,睡覺的時候要把腳擡高。”
季雨桐忙不疊地點頭。
裴若初與她對視,忽而綻放出一抹笑容,她伸手撫上季雨桐梨花帶雨的眼睛:“擦擦眼淚,小哭包。”
季雨桐後來才感受到,那樣的笑容,比起無奈更像寵溺,比起溫柔更像縱容。
當時的季雨桐抽了抽鼻子,說:“我腳踝痛,走不動路。”
“我背你吧。”
裴若初琥珀色的瞳孔在夕陽的餘晖中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