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祭的聲音依舊清冷，說了聲謝謝，祝今昭也沒多想，和他一起來到心計鬼所說的四合院。

夜色如水，晚風微涼，草叢中響起陣陣蟬鳴。

四合院距離不遠，大門敞開着，仿佛就是在等他們到來。一進門就看見了姜扶。

她依舊是粗布衣衫的裝扮，眉心緊皺，被挾持着站在院子正中央。她身後有一隻鬼，鬼的頭頂插滿華麗珠钗，面無血色，卻塗着紅唇，唇角勾起的弧度風流而駭人。

此時，花心鬼将仵作刀的刀鋒懸停在姜扶眼球之前。隻要他稍微動作，那鋒利便會刺入姜扶的瞳孔。

姜扶手臂垂在身側緊握成拳，她修為太低，無力反抗。

花心鬼輕佻的目光在四人面上掃過，嗤笑道：“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麼不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

徐少煊歪了歪腦袋，好奇問道：“是啊，為什麼？”

花心鬼沒回答，而是輕蔑地笑了笑，道：“神仙大人們，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他的表情志在必得，語氣也是娓娓道來：“我不想入輪回。你們幫我跟鬼差說，是你們讓我灰飛煙滅了，我就把姜扶交給你們。”

幫惡鬼說謊？

魚在清眉心微蹙。

一邊是姜姑娘的性命，一邊是師門清譽。若是想要顧全二者，那麼唯一的方法就是兵不厭詐了。隻是，倘若真的是先假裝答應這野鬼，待救下姜姑娘之後再将它捉回來，這法子又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祝今昭見魚在清久久不說話，心道小魚該是在糾結禮法問題了。小魚的人設很難做出不君子的行徑，而祝今昭知道她自己向來不是個君子，所以她可以。

祝今昭上前一步，狐狸眼微微彎起，下巴微擡，輕蔑地笑着，對花心鬼說：“我看你做人時花心、積德甚少，做鬼又好吃懶做，因此修為也不高。”

花心鬼：？

祝今昭繼續揚聲嘲諷：“就算今日我們幫你做假，你有了自由，不日你也很容易被其他修士送回地府。”

花心鬼頓時不樂意了，眉眼間的志在必得變為惱羞成怒，嚷聲道：“你什麼意思？你修為又有多高？不過是一個最尋常的修士！比那倆毫無修為的男的也沒高出多少修為！”

祝今昭餘光瞥了眼裴祭，心道花心鬼還不如心計鬼，人家至少能看出來裴祭修為高。這世上敢說魔尊毫無修為的人，也着實時少數。

裴祭沒出聲，神色淺淡，餘光一直落在祝今昭挑釁惡鬼的表情上。

徐少煊卻不樂意了，揚聲道：“你什麼意思啊？我怎麼就沒有修為了？你這死鬼給我把話說清楚！”

魚在清立刻擡手拉住徐少煊衣領，又将人揪回到身側。

這卻似乎觸發了某種“拴狗效應”。

徐少煊情緒更激動了，不止喋喋不休地質問，還大有一副要和花心鬼一決高下的架勢！

魚在清面露無奈，心想幹脆打暈算了。這時，祝今昭慢步走到徐少煊身後，擡手，掌心覆蓋到魚在清手背上，用眼神示意她把手松開。

魚在清怔了怔，扭頭看向祝今昭的眼睛。祝今昭的眼睛很清澈，黑白分明，那是一雙看起來涉世未深的眼睛，但是眼型有些偏狐狸眼，這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添了幾分狡黠。思考片刻，她決定相信祝姑娘。

魚在清松開手。

徐少煊：“……”某隻躍躍欲試的、修為極低的男人、突然找回了他的沉穩與安靜。

徐少煊清了清嗓子，把折扇啪的一下打開，小幅度扇了扇，擡頭望天，假裝無事發生。

魚在清：“？”

花心鬼要笑活了，笑得前仰後俯：“哈哈哈哈哈，原來你這廢物隻是裝腔作勢啊！”

他像是找到了什麼樂趣，又把目光投到裴祭身上，态度比之前還輕蔑：“你呢？你連裝腔作勢都不敢？”

裴祭面無表情，側身看向祝今昭，後者彎了彎嘴角，同時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嗯一聲。

花心鬼注意到他請示旁邊女子的動作，頓時懂了，笑得更大聲：“原來還是個怕老婆的！”

裴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