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盈在靈術院的生活就這樣以一個很荒誕的事件拉開了帷幕。
頭天晚間,她和夏子的剖心交談無疾而終——城山夏子同學性格執拗,堅持認為華盈多少患有一些臆想症,絲毫沒将華盈鼓足了勇氣才說與她聽的真實身份放在心上,而華盈也在幾次的嘗試中敗下陣來。
算了,對于一個完全将她的話當作放屁的人來說,讓夏子在自己扯謊被尴尬抓包後還能相信自己的難度無異于登天。不過轉念一想,夏子能自己想出個臆想症的邏輯來合理化華盈今天這一系列迷惑操作,對需要隐瞞身份的華盈來說也算是莫名其妙地歪打正着了。
于是,華盈望着天不得不萬念俱灰地承認,是的,自己就是愛演戲,靠時常想象自己是高門貴女來滿足自己的戲瘾,并且時常入戲太深走不出來……希望她能見諒。
看着夏子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目光,華盈心中很想流淚。
以後在夏子面前,自己愛說胡話的戲精形象算是入木三分,再難忘卻了。
不過,在短短半天的相處中,華盈愈發感受到夏子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是個相當靠譜的人。
晚間她們找到宿舍時,已近燈火闌珊,華盈帶着海燕和都給她收拾的包裹,學着夏子的樣子在宿舍鋪床。但她哪裡做過這樣的活,從前不管是在綱彌代家還是在朽木家,一向都是有家仆安排得井井有條,她一邊抖着被子一邊着急,直到夏子看不下去她笨手笨腳的樣子,過來利索地将她的床也鋪好,華盈這才放下心來——至少今晚有床能睡個好覺了。
雖然在朽木家時,她要操持許多内宅的事,也算是忙碌,但衣食住行方面一直以來她都是個被照顧的角色,讓此時的她在夏子面前感到有些羞恥——她好像沒什麼自理能力的樣子,怎麼看都像個廢物,她很擔心夏子會嫌棄她。
但夏子并沒有。
她好像是暖陽一般,一直對華盈笑眯眯的,很耐心地提醒她鑰匙要收在哪裡、帶着她去教務處申領飯卡、再去食堂吃晚飯、還提前和她一起在靈術院裡認了認學年課表裡的各大教室,最後一起去了公共浴室洗澡、還一起洗了衣服……
明明同樣是靈術院的新生,但夏子的适應能力極強,就算是有搞不懂的環節也能馬上研究出來,像是生活導師一般,隻一個晚上,華盈就從她那裡學會了很多平民的生存技巧。
如果沒有夏子,她在靈術院裡應該會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四處碰壁,什麼都處理不好。華盈在感到挫敗的同時,也不免對夏子生出了幾分敬佩和依賴。
還好,這個未來要與她同住六年的室友是城山夏子,她好像沒有任何缺點,華盈光是和她待在一起,就感覺到了安心。
***********************************
入夜後,六番隊。
“副隊長,我回來了,下周派遣至真央的席官名單已經送達,辦好手續了。”
回到六番隊的銀銀次郎在辦公室門口拿上了自己的牌子,進屋和朽木白哉複命。
“好,今天沒什麼别的事,你可以直接下班。”朽木白哉的臉沁在燈燭的光影中,擡頭看了看銀銀次郎,又低下頭去批閱着其他隊務,忙了一會兒後,見銀銀次郎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并沒有要走的意思,朽木白哉便又擡起頭來問他,“你想說什麼?”
銀銀次郎漲紅了臉,不知道該怎麼追問領導家屬的私事,但他實在是太好奇了,憋了半天終于問出來一句:“副隊長……朽木夫人,最近還好嗎?”
“…………”
聽到這句話,朽木白哉的臉瞬間垮下來一半。
他皺着眉閉了閉眼,心中也自知一些事情大概率是瞞不太住的,便主動問道:“你在真央見到華盈了?”
……所以果然是朽木夫人啊!!
“啊……是,确實啊,想想雖然朽木夫人每日養尊處優,但能系統地學習一下四技也是有好處的。”銀銀次郎放下心來,鄭重地點了點頭,“所以果然是副隊長所授意的麼?悄悄讓朽木夫人隐姓埋名體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什麼的……”
“……”
看着銀銀次郎從頭到尾什麼都沒有猜對但自信滿滿的樣子,白哉既慶幸又有些汗顔,好一陣後才無奈地說:“……你就姑且這麼認為吧。”
銀銀次郎很懂似的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副隊長,我會幫您和朽木夫人保守這個秘密的,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謝謝。”
聊到華盈,朽木白哉冷峻的臉突然有些松動,眉宇間也和緩了下來。
海燕結婚時怕她感到不自在,便沒有親自前往志波家道賀,如今已經有數月未見,這會突然說起她的事,白哉突然感到有些想念。
他将筆擱在硯台上,難得對銀銀次郎問道:“今日你看到她時,她還好嗎?”
“這個……”銀銀次郎突然表情複雜了起來,“今日見到朽木夫人時,她跟岡崎家的小少爺起了沖突,我也是聽到新生報到處的騷動才發現她的。”
“沖突?”朽木白哉心下一緊,瞬間皺起了眉,“怎麼回事?”
他知曉她的個性,她不是個暴脾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讓她和一個男子當街起了争執?
“朽木夫人她……冒充岡崎家的人來着………………………………”銀銀次郎艱難地開口,“被岡崎家的少爺抓了個現行……被當成是攀附權貴的流魂街民衆了……”
冒充岡……?
朽木白哉聽到這個荒謬的理由差點背過氣去。
屋内迎來了很長的一片寂靜,良久後,朽木白哉才繼續問道:“現在沒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