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盈在感受到田中和彥加重了手上的力量後,她心中一喜,停止了閃避,立定于田中的眼前。
而他果然上當了。
帶着一鼓作氣的氣勢而來的田中和彥将雙斧揮得虎虎生風,在石闆路上接連鑿下深坑,他一路帶着越來越收不住的慣性旋身朝華盈一路追擊,華盈雙腳打開,俯身貼近了地面,沉下心來等待着他一點一點地靠近。
就在田中和彥的手中巨斧馬上要劈到華盈之時,她輕盈地轉身躲避了開來,繞至田中和彥的身後,半刻也不停歇地張開雙腿,利用後空翻的力量往他的腰背奮力而密集地踢去。
而田中和彥方才也将全身的力氣注入到了那一擊裡,此時被華盈躲開後,身體由于慣性不能及時地停止動作,就這樣落入了華盈的陷阱,将破綻完全展現了出來,十分被動地承受着來自後方如暴雨般的擊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華盈好像此生都沒有用過這麼快的速度連續使出踢技,她一刻也不敢松懈,即使雙腿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她也仍舊将全身的力量傾注了下去,讓田中毫無還手的時機與力氣。
終于,在将田中和彥逼退到了演武場的邊緣後,身軀龐大的田中和彥已經被這腿法踢得全身青紫,搖搖晃晃了起來,華盈的腿力也已經到了自己的極限。
在踢完了最後一下後,華盈用她那隻還算健康的左手撐在了田中和彥的肩上,後手翻到了上空,随即像一個陀螺一般,帶着強大的氣流和力道從空中旋轉下劈,用她最後的力氣踹在了那顆搖搖欲墜的腦袋上。
空氣中傳來了骨頭裂開的聲音。
華盈分不清那是她腳後跟斷裂的聲音還是田中和彥頭骨裂開的聲音。
在這一擊裡,他們二人雙雙倒下。
田中和彥此時像是完全失去了知覺,毫無生氣地面朝下倒在演武場上,華盈也倒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而就在觀衆席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場兩敗俱傷的比賽究竟該判誰勝時,場上顫顫巍巍地站起了一個瘦小的身影。
華盈喘着粗氣,十分艱難地用僅剩的左臂支撐起了自己的身體,雖然搖晃着,但慢慢地從田中和彥的身後站了起來。
她滿頭的卷發已經混雜着泥土和灰塵,那張清秀的臉蛋也滿是血污,手臂上的傷還沒有處理,此時還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模樣分明是狼狽不堪,但此時的她,卻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要更加耀眼。
一角叉着手在高台上滿臉嚴肅地看到現在,終于彎了彎嘴角,迎着她那滿是興奮和得意的眼神,宣告了她這場沐浴着鮮血的勝利:
“田中和彥挑戰華盈,華盈勝出,順位晉升第六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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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角宣讀完結果後,觀衆席上爆發出了驚天的歡呼聲。明明田中和彥是大家合力推選出的最佳戰力,此時看到他躺在地上,卻沒有人關心他的死活,一邊倒地為華盈歡呼了起來。
十一番隊,果然是崇尚武學的絕對之地……
“華盈!!你怎麼樣!?!!!”
在場外急得要命的夏子和戀次在比賽結束後終于焦急地趕了過來,而華盈在看到夏子熟悉的身影後才終于軟下了腳來。
“傷得好重,還是先去四番隊處理一下吧?”
“夏子……戀次……”華盈輕輕地叫了他們一聲,放心地癱在了夏子身上,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好痛啊……但是……”
“也好爽啊————”
她的笑容純澈幹淨,是夏子和戀次在認識她這麼久以來從未見過的舒心與暢快。
他們兩個人,比任何人都知道華盈這些年來所有的憋屈和苦悶。
她在正式成為死神的那一刻起,就好像疊滿了各種不利的因素和條件。
體術一般、武學方面的造詣也一般、就連斬魄刀都不具備任何鬼道系的能力,甚至對她來說是完全陌生的另一種兵器。
這樣配置的女性死神,若申請了其他任何一個番隊,都不會那麼苦,能好好地從平隊士做起,再慢慢往上晉升,可她卻反其道而行之加入了适性最差的十一番隊,再在陰差陽錯之下,一入隊就被壓上了一個德不配位的第七席的名号。
在她選擇了一條最艱難的路的同時,這條路也不負她所望地障礙重重。
從剛開始被所有人當衆挑釁,到沒有帶教的死神、再到進入了斑目一角門下修行,這位衆人口中隻會處理文書的“廢物七席”,雖然在這四十年間的名聲尚可,但在武學上始終不被任何人看好。
這樣憋屈的局面,她獨自承受了四十年,終于在今天宣告了結束。
她堂堂正正地、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用最純正傳統的物理攻擊打敗了幾乎不可能戰勝的田中和彥,終于可以挺直腰杆承認自己——在這個靠着絕對實力排名的十一番隊裡,她不再是唯一特殊的席官,也用力摘下了“女性”的頭銜,心安理得地站在與自己實力相符的席位上,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十一番隊第六席。
華盈全身癱軟地靠着夏子,忍着渾身上下的疼痛看了看十一番隊的大門。
十一番隊的隊花是鋸草,華盈終于在今天無比深刻地感受到了其背後蘊含的深意。
她這朵曾經圈養在高門裡的雍容牡丹,豔麗、脆弱地被悉心呵護着,沒有任何對抗風吹雨打的能力。但如今的她,卻越來越像鋸草,慢慢地長出了細密的小刺,雖不再花團錦簇,但卻擁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和不懼折腰的蓬勃生命力。
華盈擡起頭來看了看天頂的晴空,露出了恣意又暢快的笑容。
“别傻笑了,趕快去四番隊看看吧。”
見華盈遲遲不動身,一角忍不住從觀賽台上走了過來,出言諷刺道:“不是傷到腦子了吧?”
然而眼前的女人似乎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勝利中,像是沒聽到他的話那般喜笑顔開地對他報喜道:“一角,我赢了!!”
“……”她好像完全忘了宣讀比賽結果的人是誰了。
“我知道。”一角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露出了一個“那咋了”的表情,随即語氣不善地說,“得意什麼,赢得那麼慢,還搞得這麼狼狽。”
“那也是赢了呀。”
華盈完全不惱,樂呵呵地重複着自己勝利的事實。
一角皺着眉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慘狀,不想再跟她多說,揮揮手留下了一句“行了行了快去處理傷勢吧”,便扭頭離開了演武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