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滑的問題怎麼辦?”解決了藥材的事,李祝酒才想起還有這一大難題。
“放心,我早就想好辦法了。”
李祝酒跟着賀今宵往外走,就見天色稍暗,四下已燃起火盆,将整個營帳映照得昏黃明亮,火光下,人人各司其職,醫官手舂藥材,夥夫掌勺燒菜,四喜腮幫子鼓鼓囊囊,正惬意地圍在火邊偷吃鍋裡的肉,見到二人手抖了一下,剛夾起來的肉掉進鍋裡,濺起湯汁。
餘下的士兵各自紮堆,也低頭在忙,李祝酒有些稀奇,湊近一看,隻瞧那士兵正一手拿着鞋,另一隻手用樹葉沾着小鍋裡的東西往鞋底塗抹,他更好奇了:“你們在幹嘛呢?”
那士兵刷得專心,頭也不擡:“往鞋底上刷松脂,将軍說這樣能防滑。”
李祝酒一扭頭,就對上賀今宵帶笑的眼睛,那眼睛裡分明寫着“快誇我”幾個字,但李祝酒輕飄飄地晃過,假裝沒看見。
再往前走,騎兵正在給馬蹄釘東西,敲得乒乓作響。
這下李祝酒是真好奇了:“賀今宵,他們又是在幹什麼?”
“終于問我了。”賀今宵笑着,長舒了口氣:“這個東西叫做蹄鐵,防滑專用,從盛京走的時候太急,根本沒來得及弄這些,所以才導緻我們雪天行軍軍中有人跌倒,釘上這個東西就會好很多。”
“你今天去買的?”
“對,我那麼周到,快誇我。”賀今宵邀功似的往李祝酒跟前湊湊,卻被後者無情推開腦袋:“你怎麼知道這些東西的?”李祝酒奇了怪了,兩人明明都是一起從現代來的新手古人,憑什麼賀今宵短短時間就突飛猛進了?他不服!
“這幾日啃書啃來的,你不是也看了嗎?”
我看了嗎?李祝酒想,好像沒看到這些啊?還是看得太不仔細了?他不願在賀今宵面前跌份兒:“我當然看了,我就随口一問。”
當日夜裡,易封和劉承兩位醫官帶頭,把買回來的藥材全部做成了敷料和藥丸,以幹淨的布帛包裹起來分發下去,夥夫燒起火,給兄弟們好好吃了頓好的。
次日一早,部隊啟程,望西南而行。
距離盛京越遠,距離西南之地就越近,終于在日夜兼程趕路半月後,全軍走出了寒冷飄雪的偏北一帶,進入了天氣稍暖的偏南,士兵們的凍瘡在敷料和湯藥治療下基本好轉。
一路行來,保存時間較短、不易攜帶的蔬菜和肉類已經吃完,沿途由于距離城鎮較遠,根本沒有機會去補給,于是全體軍士已經吃了好幾日的幹糧,一号嘉賓為能噎死人的幹硬大餅子,二号嘉賓為噎死人也不償命的肉幹。
那幹餅和肉幹,熱熱吃也照樣噎人,要是煮一煮吃,那是惡心又難吃,于是很多人選擇熱熱生啃。
幸好是大家年輕力壯,牙口不錯,不然還沒到戰場就因為啃幹糧崩掉牙流血而死。
又是飯點,李祝酒盯着碗裡的幹餅和肉看了好半天,半點興趣也無:“就沒有不那麼噎的嗎?”
四喜見自家少爺面色難看,撓撓頭:“回少爺,前幾日士兵們就已經開始吃幹糧了,但是将領們還有點蔬菜吃吃,這幾日,是真沒存貨了,所有隻有這個了。”
見少爺還是不為所動,四喜帶着些鼓舞拿起一塊餅咬了一大口:“你看……”他咀嚼兩下,囫囵道:“還是,還是能吃的,少爺。”
李祝酒當然知道這幾日吃食一日不如一日了,而未來半月的行軍之路,附近都沒有城鎮,所以沒辦法買到新鮮的菜和肉。
也就意味着,眼前的吃食将是未來半個月的口糧。
李祝酒看四喜勸得那麼努力,終于給面子地拿起來咬了一口,結果硬得硌牙。
“算了,你拿去吃吧,我不餓,我在馬車上睡會兒。”
睡着了就不餓了,tmd,這大幹餅子吃下去腸道都得堵車!
四喜剛出去,就遇見賀今宵站在馬車前,他正要行禮,就見将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于是不再出聲。
賀今宵掀開門簾,李祝酒正閉目養神,近幾日夥食愈差,他胃口也跟着差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都憔悴了些。
“不是說了我不吃,睡會兒嗎?怎麼又來了?”外面的光線照進來,晃得李祝酒擡手擋住眼睛,見來人是賀今宵,他更加沒好臉色:“你來幹嘛?”
話音剛落,賀今宵飛快上了馬車,将簾子都拉好,然後神神秘秘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這是什麼?”李祝酒疑惑。
“你猜。”
“我不猜,滾下去。”本來就餓,現在更煩,李祝酒連多餘的眼神都不想給。
幾秒後,一股飯菜的清香味鑽入鼻喉,李祝酒茫然睜眼,心說不是餓出幻覺了吧?結果就瞧賀今宵已經打開了盒子,裡面裝着一碗米飯,還有一碟子雜燴,看起來有蔬菜有肉。
“你哪裡弄來的?”賀今宵是會變魔術嗎?這荒山野嶺的,這份飯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李祝酒瞬間精神了,一骨碌坐直身子:“你背着那麼多人開小竈,賀今宵你有沒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