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關切的話,非要說得那麼僵硬。
後者扭頭一笑:“好。”
李祝酒先将城中百姓集中在一起安撫了一遍,然後又呼籲百姓參與照顧傷員,他也跟着醫官和百姓在其中幫忙。
“沒事吧,我給你換一下藥,忍着點。”他跟着醫官來到臨時醫療棚,學着醫官的樣子給士兵換藥,揭開傷口一眼,那血肉模糊,白骨突出,傷處還流膿的樣子,再混合着腥味,胃裡頓時翻滾起來,“嘔!”他立刻沖到一邊幹嘔,好半天才回去:“不好意思,我。”
那士兵倒是見怪不怪,笑笑,還反過來安慰他:“沒事的晏大人,您到一邊休息,等醫官來就好,您是文官,看不了這些是正常的。”
“文官也行的,你放松,我這就給你上藥包紮。”李祝酒強忍不适,強制自己給傷口去腐、上藥、包紮。
幾個時辰後,他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做這些。
那天之後,且蘭攻城持續了數日,晝夜不息,傷亡越來越多,城内百姓越來越驚恐。
這日飯點,李祝酒剛忙完一陣,就聽外面一陣吵嚷,出了臨時醫療棚一看,幾個排隊領飯的士兵紛紛摔碗,氣得臉紅脖子粗,罵聲也足夠洪亮。
“他媽的!腦袋都栓在褲腰帶上了,打完仗回來就給吃這個?吃完這個上吊都沒力氣,還說你媽的打仗!”
“草!感情拼命的不是你們,你們好吃好喝了,給老子們喝稀的?”
“前幾日雖然吃些爛青菜,好歹還有幹飯吃,他媽的這兩天開始喝稀飯了!再過兩日,是不是該吃土了?”
那打飯的也冤,一聽瞬間不高興,圍腰一撂,大勺一摔:“草,你們喝稀飯還趕在前面,老子們煮飯的,還得等你們吃完才吃剩的,愛吃不吃,自己煮去!”
看事态嚴重,李祝酒趕緊上前安撫。
“大家安靜,安靜,先别吵,飯先吃着,過後我問問後廚怎麼回事,大家都是為了孜須賣命的将士,斷斷沒有虧待你們的道理!”
“下午,下午一定讓大家吃上幹飯,還有菜,我保證!”
李祝酒用盡全力,才盡量讓聲音都散出去,給所有人聽到。
見高官發話,那幾人才消停,撿起碗随便擦擦又盛了粥吃起來。
李祝酒看着大家蹲在路邊喝粥,一顆心往下沉了沉,他将夥夫叫到一邊,壓低聲音問:“城中是不是餘糧不足了?”
那夥夫猛地瞪大眼睛,而後又捂着嘴小聲回:“是,是,将軍早就注意了,但是叫我們不要聲張,說是怕引起恐慌。”
“吃幹飯和吃稀飯,這麼明顯的區别,還能不恐慌嗎?”李祝酒無奈:“下午恢複正常飲食。”
“可是這樣,餘糧消耗更快……”
“要想馬兒跑,總得給馬兒吃草吧,你隻管做飯,我會找将軍商量。”
一直等到晚間,且蘭暫退,傷員都安置好,李祝酒才終于有時間去找賀今宵。
太守府大堂,一衆将領又在商議軍事。
“且蘭人多勢衆,還劫了我們的糧草!城内餘糧隻怕不能撐幾日了,将軍,您看如何是好?”陸仰光直擊關鍵問題。
賀今宵也是一臉沉郁,幾次歎氣,才道:“其他人怎麼看?”
“我看就打出去,把且蘭打趴下!糧草問題就不用擔心了,咱們直接班師回朝!”張寅虎還是老樣子,一點就着。
“稍安勿躁,張副将,你這根本行不通,說點現實的。”李祝酒出聲制止,剛才進門時他就在想,城内糧草告急,運糧的在外面被攔截進不來,裡面的人出不去接糧,那不如——
“我有個辦法,不知道可不可行,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全場安靜,所有的目光都落到李祝酒身上,唯有賀今宵的眼神帶笑,帶着鼓勵。
“我們城中沒有糧堅持不了多久,且蘭亦然。”
張寅虎聽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晏大人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