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推開賀今宵,一把把四喜從地上撈起來,火光下,四喜的裙子破城了碎布條,胸前的冷饅頭不在了一個,頭發已經變成雞窩豪華版,周身都被刮出大大小小的血痕,這要是和山魈站在一起,指不定誰更吓人。
“來個人,扶四喜下去。”他沖隊伍裡一喊,張寅虎翻身下馬:“哎喲,怎麼弄成這個樣子,淩雲這個狗日的,下次見着他,老子非得把他戳成篩子!給咱們小四喜報仇!”
擺脫困境後,四喜這才感覺自己穿得實在是太過于不倫不類了,心底裡生出些羞恥來,含蓄地抓着布料将自己裹住:“少爺,我,我,我我先下去了。”說着就躲到了不知道何處。
“走,上馬,回城。”賀今宵看着身邊弄得一身傷的人,渾身都難受。
“行,我的馬呢?”
李祝酒擡頭看了看,大家都騎着自己的馬,沒有多餘的,片刻後,腰間一緊,他被賀今宵一手摟着腰,裹挾着飛身上馬,又一次和這人共乘一馬,還是縮在身前。
軍中那些将領,士兵,大部分都将礙事的目光放到兩人身上,尤其是張寅虎,明晃晃地打量,陸仰光則是暗戳戳地觀察兩人,這些目光讓李祝酒渾身不自在:“賀今宵你放開我。”
“乖乖待着,你受傷了。”
不知道為何,大家好像都嗓子有點癢,開始小聲咳嗽起來,又裝作很忙的樣子左右看看,這叫李祝酒更是尴尬。
怎麼回事?這氣氛,這尴尬勁兒……
他一拐賀今宵:“我們倆能不能走隊伍後面,我有話要跟你說。”
“當然可以。”
于是兩人就披着月色,乘着晚風,悠哉悠哉地跟在隊伍後面,不近不遠的距離,李祝酒終于沒有那麼尴尬了,才開始說正事。
“賀今宵,你做好心理準備,我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有點超綱。”
身後人輕笑,帶着胸腔震顫,而後一副吃驚的樣子:“什麼樣的大事,讓我們酒哥這麼如臨大敵?”
“我們行軍打仗屢次遭遇意外,是因為,朝中有内鬼……”
這一路上,李祝酒将自己被困且蘭時想到的那些陰謀都說了出來,包括且蘭可能和祝況聯手的事,賀今宵是他在這裡唯一的,可以推心置腹的人,他将這些都告訴賀今宵,更方便兩人為之後的作戰做出計劃。
到了城門外,話都說得差不多了,李祝酒道:“況且,我還有另一個颠覆目前認知和情況的猜測,再等幾天,就能得到證實,到時候再和你說吧。”
賀今宵懶懶回應:“早先我就覺得不對勁,但沒多想,直到步兵耽擱那麼久,更加應證了我的猜測,這都能想到同一處去,看來我們倆果真是——”
李祝酒被賀今宵呼出的氣息弄得癢癢的,他偏開脖子,漫不經心問:“是什麼?”
他手好痛,迫切需要一點别的來轉移注意力,和賀今宵聊聊天正好。
“心有靈犀一點通。”
想也不想,他反駁:“鬼才和你心有靈犀。”
說完,又有些懊惱似的,賀今宵也沒幹啥,就嘴欠點,自己老那麼大惡意幹嘛,正想找補,身後人不在意似的翻身下馬,在李祝酒的注視下,賀今宵伸展雙臂。
“什麼意思?”李祝酒還沉浸在他剛才說話有些過分中,被賀今宵的迷惑行為搞得一愣。
“到地方了,抱你下馬。”
“哦,”思緒回神,他看着四方熟悉的建築,終于是回到了城内,但是:“不用,我自己能下來。”
他扶着缰繩和馬鞍就要下,被手上細密的傷口狠狠教訓了一頓,李祝酒“嘶”的一聲收回手,終于認命般看向賀今宵,似乎在糾結。
賀今宵卻是在催促了:“别扭捏了,快下來,還有别的正事要談。”
“什麼正事?”李祝酒被抓了幾天,孜須目前的打仗計劃,他全然不知。
“之前我有猜測但不敢深想,方才和你一對,證實了且蘭在朝中有内鬼,而昨日,朝廷運來的糧改小道送來,已經快到了,我派了李蒙去接應,如果朝中内鬼果真權利滔天,這事難免出意外,還得想想怎麼辦才好。”
說完,賀今宵的眼睛在火光下閃着亮光,似是催促,似是誘哄:“我抱你下來,等下帶你包紮了傷口,我再找兩個靠譜的手下商議要事。”
這話一說,李祝酒瞬間感覺自己再不下去就成罪人了,天大的事兒還等着賀今宵力挽狂瀾,他怎麼好意思在馬上耽誤時間?
掙紮兩秒,他終于往下一躍。
耳畔響起輕笑,他落在懷中。
李祝酒睜眼,就瞧賀今宵笑得開懷,臉頰火燒一般,延續到耳郭,他不淡定道:“你笑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