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有脫身之道,”穆遠說得極為自信,“不用擔心,别猶豫。”
自從許挽月認識穆遠之後,确實發現此人說話做事胸有成竹,一般沒有把握的事情也不會去随意許諾,如果說了那便一定做得到。
不得不說,許挽月對于這人的印象還停留在大同府衙,覺得這人什麼都知道,所以她聞言就堅定地點了點頭。
兩人并肩走着,倏忽之間,許挽月向前拼命跑去。
草叢中的人見狀立刻拔刀而起,但卻沒有追,穆遠早就發覺自從河道出來之後有人在尾随他,既然是從那個時候起,那盯的就是他而不是許挽月。
穆遠警惕地看着他,然後笑道:“這鬼面具做的也忒醜了吧?”
那人也不惱,聲音能聽出有些細,但依舊是失真的,根本辨不出是誰:“反正是送你上路,最後一次見,隻能委屈你将就一下了。”
說罷就一劍刺來,穆遠側身避開,幾個回合之後,他愈發确定此人和那晚古塔裡的人,應該不是同一個人。
也就是說,那晚确實是圓悟,但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
圓悟在撒謊。
“你以為這樣躲來躲去,就能拖到闫慎來救你?笑話,此處距離府衙沒有一個時辰到不了,你讓一個小姑娘去報信,也太蠢了。”
“收拾你,何須大人來?”穆遠轉身架住他的手道。
“呵,”那人冷笑了聲,“你這說空話的習慣,看來真得人治治。”
“誰治誰還不一定!”
穆遠将人引到河堤岸旁,瞬間轉守為攻,劍畢竟有一定的長度,要刺出來那就得有距離。
他刻意湊上前去,在一臂遠處出手擒拿,那人執劍的手防着穆遠,另一手有局促地擋下對方擡膝。
堤岸地方太狹小,腳下尚且站不穩,穆遠已經幾次手擦着那人面具的頭繩而過,偏偏被躲開了。
該死!
他心裡暗罵了一句,為了再奪取主動權,他決然徒手接劍,進而将那人雙手架住。
“何必白費力氣,這樣你也騰不出手。”
“誰說我騰不出手。”
“你要幹什麼!”那人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他手下用力抵着,“闫慎的人,會這麼不計後果?我想想,不是為公事吧,怎麼你想幫他報私仇?”
“是又怎樣。”
穆遠眸色一狠,徑直将人壓下了堤壩!兩人的身體直直墜落,那人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有想到,為了阻住穆遠的手,劍都從手中跌了下去,瞬間被水流沖走。
那人吼道:“你瘋了!我用他的事情怎麼了,他那樣狠絕的人就該萬劫不複!你以為你為他出口氣他就會感激你?闫慎不會——”
穆遠猛然扼住他的喉嚨:“閉嘴,他的名字,你不配提。”
河堤很高,落水也在倏忽之間。穆遠早就觀察過水流的速度,前幾日潮汐剛過,現在并不算十分湍急,依照成年男子的體重,隻要人醒着就不會被沖走。
“砰——”水花濺了幾丈高。
一到水中,穆遠就狠狠将人抵在兩側的堤壩上,那人不知為何失掉了反抗,穆遠屏住氣息擡手馬上就要解下他的面具時,身後卻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他下意識回頭去看,卻震得他頭皮發麻。
好多倒立的屍體。
屍體披散着,壓在河底的石頭下面,頭朝下腳朝上,身上穿着白色的囚服。
水流沖着他們的頭貼在臉上,從縫隙裡依稀可見,臉已經被泡爛了。
距離他最近的屍體就在他旁邊。
穆遠一下子失了神,險些嗆了水,那人抓住時機,一拳砸在他的胳膊上,還是纏着繃帶的胳膊,突然間痛感使得他猛然一顫,張嘴呼吸了一下,又發覺是泡了屍體的水,瞬間感覺胸中難受萬分。
那人反手就将他狠狠慣到牆上,不知是從哪來的力氣,發瘋般一拳又一拳砸在他的小腹上。
繼而又狠命地掐住他的脖子,他一把攥住那人的小臂,好似摸到些被燙傷的疤。
該死,本來就快得手了。
他逐漸覺得腦袋嗡嗡作響,視線開始有些模糊,抓着那人的手也有些無力。
不行,快要呼吸不了了。
河水不斷湧進他的鼻腔,并加速沖進肺,湧進喉。
好惡心。
他的心跳勃如擂鼓,震得耳膜潮痛。
要死了嗎……
他還有線索沒有告訴闫慎,怎麼才能留下些線索……
突然間,一支羽箭破水而入,直直刺中了那人脊背,一股血在他眼前翻湧開來。
他想要抓着石壁……可他真的沒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