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是我落後了嗎?]
不行,要不還是更新一下設備,悄咪咪溜走了。
闫慎背後猛地一痛,才意識到穆遠可能是真的生氣了。
他輕輕蹙了眉,但依舊沒惱,望着他道:“這是他罪有應得,我既查了便不會有錯,你信他,我可不信他——”
“你不信的何止崔行舟,”穆遠閉了閉眼,“你也不信我。”
話被頻頻打斷,但他卻無從辯駁。
闫慎皺眉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崔行舟為人謹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漏出破綻,那日他以一己之私炸毀堤壩,多少人因此流離失所,我要将他緝拿歸案,又有什麼錯?”
穆遠許久不回話。
隻要背後有一個無比良善的目的,一切手段都可以不論正當性。
這個道理先不論對錯,至少可以讓人一瞬間失去辯駁的底氣。
因為他辯,就是無知,就是不顧大局。
“那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他壓低了聲音,“這種手段,殺對了你風光,殺錯了你無所謂,那我呢?我日日夜夜活在背叛别人的愧疚裡,你要我怎麼辦……”
其實在這個世界殺個人就如同草芥,闫慎有些不能理解他的話,他不知道姚松良這麼一個縱橫朝堂的人,怎麼會教出這麼一個認死理的學生。
他察覺到穆遠攥着他衣襟的手都在發抖,目光微凝,稍稍放輕了聲音:“崔行舟是兇手,不會有錯,你何必如此?”
“是,你查兇手你設局你都沒錯,”穆遠話說道此處哽咽了一下,腦子都是恍恍惚惚,“可你能不能不要利用我,能不能稍微關心一下我的想法,隻需要一兩句話,很難嗎……”
他越說道最後,聲音越小越模糊。
改變是沒有的,真情也是沒有的。
闫慎有些不可置信,怔怔地凝注着他:“你……說什麼?”
穆遠擡眼對上闫慎的眸子,突然毫無征兆地松了手,像是走神般低喃道:“……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說錯了,我說錯了。”
穆遠實際上是個對自己很苛刻的人,任務失敗就是失敗了,不該找理由,不該求什麼,更不該以此為由要别人給什麼情感安慰。
别人不會,也沒有這個義務。
闫慎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沒有着急起身,也沒有推開,他在觀望,也在試探,正當他好像捕捉到些什麼,那人偏偏垂眼眸,别開了頭。
穆遠垂首,晨風拂過衣襟,将他的鬓發吹到了臉龐上,冷光映着側臉,羽睫微微顫動着打下層層虛影。
看着有些惹人心疼。
闫慎想,他說的話很重嗎?他又想,這眼尾是因為他紅了的嗎?他還想,這……是真的嗎?
鬼使神差下,他擡手想要為他把鬓發别于耳後,卻被躲開了。
他在躲他。
闫慎收回手,望着他道:“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隻見那人退後了幾步,低首作禮道:“卑職說,大人,當真好謀算。”
***
又是連綿幾日的梅雨。
中堂之内,闫慎接過長風手裡的火藥撚子,道:“都收拾幹淨了?”
“嗯,”長風道,“水位稍低一點的時候就派人去了,已經将他埋在那處的引信都拆除了。”
“好,”闫慎起身,将髒濕的木棉撚子扔到一邊,“朱從胥還沒消息?”
“沒有,大人,屬下有疑。”
闫慎擦拭着手指,又翻開了冊子,揚了揚下颌示意他說。
長風道:“大人,您說崔行舟那晚為什麼會突然換了方向?他明明剛剛着手的方向就是引信處。”
闫慎沒擡頭,道:“此人心思缜密,早有察覺也不無可能,隻要堤壩無事,其餘都可以再查,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就不信他能做的有多幹淨。”
長風進一步問:“可他即便有通天的本事,此事又怎會有外人知道?大人難道沒懷疑過,我們身邊有人心懷不軌。”
闫慎指尖一頓,望了他一眼又看着冊子,道:“穆遠不知道這件事。”
“大人!”長風着急道,“此人平日裡無所事事,就因為是皇帝诏令,您養着他也就算了,可現在局勢不明,您為何一再偏袒?”
闫慎眉心緊蹙,将冊子一把合上就扔到桌上,眸色漸冷,長風立刻就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誰教你的事無罪證、先入為主?要是天下事憑借臆斷就能知其全貌,天下隻要一個刑部不就夠了?今日敢揣測同僚,明日就敢錯冤忠臣,你當真好大的膽子,”闫慎起身俯視着他,“虧你在大理寺待了三年,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屬下知錯!”長風冷汗不止。
“今日若是明夷在這裡,斷然不會說此等沒腦子的話。”
“大人,我不該——”
“想清楚了再說話。”
長風跪着身,垂下頭去。
“讓明夷來河州,”闫慎乜斜道,“還有,以後不要擅自揣測我的想法。”
闫慎頭也不回,挑簾徑直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