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這淩冽的眼睛,幾個人将邁出的腿就讪讪受了回去。
穆遠擡頭道:“大人……”
闫慎手上帶着鐐铐,垂眼看了眼穆遠,說道:“他又不是傻子,肯定會躲開。”
說罷又上前一步,半個肩膀将穆遠擋在身後。
穆遠剛剛想說,他不是故意這樣引人注意、暴露身份的,原本想道歉的,但聽了闫慎的話,卻怔愣了一瞬,他望着闫慎的側臉,竟然忘了說什麼。
這邊動靜太大,将土胚房那裡的人都驚動了,隻聽見那地包天吼道:“都杵這兒勞什子!”
鞭子一道一道朝着每個觀望的人臉上就是一通亂打。
穆遠一把拽住鞭尾,用力一扯,那地包天沒注意腳下就打了個趔趄,沒站穩竟然一膝蓋跪在了兩人面前,頭還沒反應過來,鞭子就砸在自己臉上。
瞬間周圍嘈雜的聲音都安靜了下去。
地包天不可置信地擡起臉,竟然是一副委屈的模樣,滿腦子都是我被打了?我被打了!我被打了……
“你奶奶的!打人不打臉你知不知道?!”那地包天悲痛欲絕地吼道,爬起來就從懷裡掏出銅鏡來回照着,“就剩幾天爺爺我刑期就要到了,剛養好的疤啊,你、你好狠的心啊!”
連地上的鞭子都沒撿,一遍遍摸着臉上一道紅印,最後竟然淚眼汪汪地捂着臉跑了。
穆遠:“……”
那尖嘴猴沒好眼色地瞥了眼這窩囊廢,命人将兩人帶了過來,他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才看清這兩人長相。
尖嘴猴發誓,他活了一把歲數了,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麼齊整的男人,一來還來了一雙!
一個生的俊,一個生的美,這臉上刻着的字大小竟然也剛剛好,看來這行刑的人也手下留情了不少。
雖然這兩人穿的也都是些破布爛衫,可站在這麼一衆人裡依舊出挑得很,他邊看邊摸胡子,還搖搖頭,心道這長相做點什麼不好,一個殺人一個盜竊。
他手裡有名冊,舔一把唾沫,一頁一頁地翻着找名字,尖着聲音問道:“你們什麼關系?”
闫慎冷峻道:“兄弟。”
穆遠有些訝然,他以為他會說主仆。
尖嘴猴眉頭挽成了疙瘩,他朝着身邊人問:“這批人裡有一對兄弟?”
旁邊的小厮正準備咬耳朵,可尖嘴猴嫌棄地大手一推,将臉推向一邊:“熏死我了!離我遠點說。”
那小厮一跺腳,站的筆直道:“回頭兒,兄弟沒有,斷袖一對!”
那尖嘴猴無腦重複道:“聽見了沒,沒有兄弟,有一對斷、斷、斷袖?”他立刻擠眉弄眼道,“這個登記簿上也寫了嗎?”
那小厮聲音更大了:“小的聽人說的,說押送路上,有一對男子摟摟抱抱,夜半房裡還有——”
“等等等等等,住嘴!”那尖嘴猴趕忙叫停。
雖然斷袖人們聽說過的不少,但都是當那些勳貴公子哥兒的情史聽了,誰今天去養了個兔兒爺,誰又去找了小倌兒,反正是那些世家貴族才會有的情趣,在他們這些老百姓眼裡都是見不得人的事。
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到他們身上,剛剛倒在他們腳下的女子,方才看了穆遠還有些羞澀地捂住了臉上的疤,現在手也垂了下來。
“……”
“……”
尖嘴猴掀起眼皮子,觑了一眼兩人,手下冊子也不翻了:“剛才所說,是或不是?”
穆遠心道這人不是個好糊弄的主,暗暗拉了拉闫慎的衣袖,他倒不在意,但他知道闫慎少年人臉皮薄,要不就說沒有關系,全都推到他身上就好。
“我們不——”
“我們是。”
穆遠的話完全被闫慎的聲音的蓋住,還未等他反應,隻覺腰間一緊,就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
闫慎的手順着他的脊骨滑上,輕輕握着他的後頸将他摁在懷裡,刀削的下巴抵在他的額間,還不忘摩挲兩下。
他掀起眼皮,輕蔑地笑了聲:“就如你們所見,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