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也在網上刷到有人拍到直升飛機經常停在雲維集團的頂樓。大家都在調侃現實中真的有總裁開着直升飛機上班。
池綠過去的時候,艙内駕駛座位坐着沈序秋的專屬司機秦朗。之前見他都是在轎車内,沒想到他還會開直升飛機。
禮貌地喊:“秦叔早上好。您還會開飛機嗎?您真是多才多藝。”
秦朗扭頭沖她笑:“早上好,這不得與時俱進嘛。”
長輩都喜歡嘴甜的,他也不例外。
沈序秋正坐在艙内後座打電話,跟對面用粵語交談。
第一次聽他講粵語,他發音很好聽,低醇又有點嘶啞,像是玻璃壺裡冒着泡的滾燙響在耳畔。
聽得耳朵癢癢的。
他挂了電話,耳畔那陣冒泡的沸水聲也戛然而止。
直升飛機在座位上跟轎車沒多大區别,前後兩個座位,池綠為了方便錄視頻,爬上了沈序秋旁邊的位置。
她坐好後打開相機,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啊一聲,扭頭問:
“小叔,你剛剛是不是按錯了格式化鍵?視頻全部不見了……”
沈序秋從文件裡擡起,瞥她,似覺得好笑:“你的意思是我不認識字,删掉了?”
“不是。”
池綠欲言又止,難道是她剛剛不注意删掉了嗎?她又仔細回想了一下,相機最後是在沈序秋手裡,自己剛剛來的路上沒有碰到相機按鈕,不可能是自己無意識删掉的。
“好啊,池綠,忙活一早上,一個能拿得出手的視頻都沒有,還想把自己格式化視頻的罪名落在我頭上。”
沈序秋一副要算賬的口吻。
“我沒有。”
池綠據理力争:“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她惆怅地看着相機,确定被格式化了,又想到什麼,轉而眉飛色舞欣喜地安慰:“沒事,我都傳輸到手機裡了,就是沒有你吃早餐的那段。”
沈序秋虛眯着雙眼瞧她。
狹窄的艙内徒然變冷。
池綠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沈序秋又在套她的話……薄涼的眼神宛如幽深洞谷裡冰冷劇毒的蛇,盯得她渾身發麻,喉嚨仿佛被黏糊糊地纏住無法呼吸。
她唇角的笑意凝固,他都不需要略施小計,就能讓她全盤托出。
顫顫巍巍拿出手機,打開相冊悲痛萬分地當面删掉了所有視頻。
呐呐地口是心非:“我也覺得拍得不好,留着也沒意義。”
心痛,耳朵痛,喉嚨痛,渾身細胞都開始陣痛,即将到手的幾萬塊又沒了。
她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手段。
那她努力地找角度左拍右拍仰拍算什麼?算她腰好嗎?
明明是他格式化了視頻,她手機保存卻成了過錯的那方。
她很想問,既然不想留下視頻,為什麼一定要她丢下專業課來拍他的上班日常。
沈序秋銳利的黑眸刮着她低眉斂目的臉,不帶情緒地問:“偷偷保存視頻的壞習慣在哪學的?”
“TVB。”
即使心情不好,她依舊有問必答。
三個字母讓沈序秋無話可說。
往她懷裡丢了一支航空耳機。
池綠學着他的模樣戴上耳機,問駕駛座的秦朗:“秦叔,我們去公司嗎?”
原來霸總上班真的是坐飛機,她不能理解但尊重。
秦朗回答:“我們去江市,池綠,你系好安全帶,飛機起飛風很大。”
“好的。”
跟坐飛機不同,戴上耳機也能聽到直升機旋螺漿發出的轟鳴噪音。
起飛時旋螺漿上升帶動強勁風力,艙内的池綠感覺自己要被吹飛,黑發全糊在臉上。
驚恐的時候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她閉上眼睛左手胡亂抓住沈序秋的手臂。
沈序秋抽空瞥她這副膽小女鬼的模樣。
待飛到半空,巨大的風力驟減回歸正常後,他問:“抓夠了沒?衣服都被你抓爛了。”
池綠勉強睜開眼睛,乖巧地松手,無措地整理自己傀儡般的頭發。
他襯衫面料被抓得皺巴巴,她有些不好意思,一動不動調整呼吸。
似有似無的苦艾萦繞心頭,是沈序秋身上的氣息。
池綠皺鼻,剛才握了沈序秋手臂的左手放在腿上假裝不經意地搓了搓。
想把那股味道搓走。
奈何他的氣息太強大,艙内都是苦艾味。
直升機很穩,整個世界在迅速向後,從高空俯瞰城市,樓宇像玩具,中軸道川流不息。
江市離花城300公裡,飛越山脈,穿越雲層,池綠感覺自己置身于一幅巨大的畫卷。
心情從害怕緊張到雀躍好奇,肉眼可見更放松。
池綠打開相機,将鏡頭對準沈序秋,他雙腿交疊,穩穩妥妥地翻看文件。
象征性拍了幾分鐘,她想俯拍下面的風景,趴在玻璃窗時後領被人揪住。
她不得不順着力道回到艙内。
“再亂動就把你踹下去。”
這說的是人話嗎?
池綠捏着卡在脖頸上的衣領,不敢反駁,畢竟在天上。身後的人松開手,她才得以呼吸,坐直後立馬握緊安全帶。
兜裡的手機嗡嗡震動。
是宿舍群,室友問池綠怎麼請假了。
池綠說親戚生病了,要去醫院照顧。
不是池綠故意撒謊,這種事情三言兩語無法說清楚,沈序秋要是知道她滿世界說,不知又會怎麼懲罰她。
何況這不單單是她們兩人的事情。
還關系到沈序秋一些不為人知的私事,關系到沈家。而他現在是沈家的繼承人,叱咤商界無限風光。
池綠用餘光偷偷瞅他,白襯衫西服褲,大背頭額前留了小碎發,利落精壯的模樣跟記憶裡那個單薄落魄,眼裡沒有光的少年完全不一樣。
财富養人。
以前冷漠陰鸷不好接近,現在财勢滔天可怕不好接近。
一個眼神就讓人想縮進殼裡。
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遠離他,回到正常生活。
池綠捏着手機,黑屏裡倒映出自己郁悶的臉,她微微歎息。
原本三個小時的車程,隻用了40分鐘直升飛機進入江市,在一棟40層高的大廈頂樓準備降落。
在半空中的池綠看見地面大寫的字母H。
下飛機後她有點腿軟。
想拍點視頻,奈何沈序秋穿上西裝外套後走得很快。
秦朗說他不進公司,去樓下轉悠,有問題可以打他電話。
池綠有沈序秋身邊人的聯系方式,知道秦朗也是客氣的社交說辭,禮貌回複後小碎步跟在沈序秋身後。
頂樓有電梯直達董事長辦公室樓層。
電梯門合上。
沈序秋目光落在角落裡的池綠,她對着光可鑒人的門發呆。
他鼻尖溢出一絲哼笑。
“視頻不拍,對着鏡子自戀什麼?”
“腦子丢在飛機上了?”
池綠剛坐完飛機,肢體和心髒軟趴趴,還沒恢複血條,看向聲源,對上他壓迫的眼神,心慌慌拿起相機:“現在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