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唯的堅決直接點燃了充滿死寂的逆卷家。
唯向來好脾氣,總是體諒每個人的困境,哪怕是曾經給她傷害的吸血鬼,她都用一顆柔軟善良的心去包容。
現在,她為了這個孩子,變得那麼強硬,似乎已經做好了和全世界對抗的準備。
心愛的女人如此勇敢,但卻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孩子。雖然是自己的孩子,但绫人并不在乎,他隻在乎小森唯的心。
逆卷绫人感到眩暈,一時無言,隻能叫着她的名字,渴望從她的回應得到安撫:“唯……”
但小森唯仍然拒絕看他,冷冷地環視四周,似是一個胸有成竹的擂主,靜候他者的質疑和挑戰。
逆卷憐司惱怒地說:“這個孩子不一定能順利出生。”
他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吧?時局動蕩,家族排斥,這個孩子根本就沒有出生的必要。
“我知道,我隻想盡我所能地讓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小森唯看着他,隻是用她那溫和卻無法撼動的平靜陳述自己的想法。
唯的态度如此堅決,逆卷绫人心亂如麻。他急忙攥住她的手,想從她的表情裡看到她内心的想法:唯,為什麼你這麼在乎ta呢?為什麼非要一個孩子呢,隻有我們兩個不好嗎?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注意到丈夫的目光,小森唯輕輕一笑:“我知道,大家各有各的理由,有些是為了我好,有些是為了大局考慮。”
“但對我來說,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會讓我感到幸福。”
幸福,多麼不可思議的詞。它是一個虛無缥缈的夢境,一個不可言說的禁忌,它常常出現在童話故事裡,但絕不可能出現在逆卷家。
那一刻,就連向來以理性為傲的憐司都忍不住感到荒唐。
雖然绫人恐懼這個孩子會奪走唯對他的關注,但是當家裡所有成員用一種嘲笑的、鄙夷她異想天開的眼神凝視着他心愛的妻子時,他真切地感到了憤怒。
我不同意是一回事,你們反對我老婆又是一回事!
绫人握住唯的手,擋在她的身前:“唯說什麼就是什麼。這是我們的孩子,還輪不到你們管。”
喂喂喂,這樣一來,不就顯得他們幾個是超級大惡人了嗎?
但是沒關系,逆卷昴已經習慣當反派角色了。
他歎氣,再次勸說:“可能是孕期的激素影響了你,但你仔細想想,逆卷家真的适合養孩子嗎?我的意思是,你看我們幾個……”
你看我們幾個神經病啊!你倒是看看啊,在逆卷這精神病院養孩子,這合理嗎?我病而自知,但那幾個貨已經完全沒救了啊!
這種自我揭短的行為顯然觸怒其他成員——你說自己就說自己,幹嘛也提到我們!
逆卷奏人最先發作:“我怎麼了?我哪裡不好?不就是一個孩子嗎?又不是什麼大事!昴不要把自己的無能扯到我身上,我現在同意這個小孩出生。”
你不是說我們家不适合養孩子嗎?還開始批判我了?我偏偏要同意!氣死你氣死你!
小森唯執意要留下這個孩子,绫人随老婆,禮人支持,奏人反水。
逆卷禮人開心地拍手:“修棄權,現在四票對兩票!”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沒有存在感的“棄權者”逆卷修終于睜開眼睛:“卡爾海因茨還沒有死。”
憐司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沒頭沒尾的話讓逆卷家先是錯愕,而後是迅速浮現的煩躁。
這一刻,所有人統一了陣線:不是,卡爾海因茨怎麼還不死啊?
暴脾氣逆卷昴質問三連:“什麼意思?為什麼?怎麼回事?”
逆卷修坐了起來,說:“這個孩子能孕育,就說明卡爾海因茨沒有死。”
逆卷憐司和逆卷禮人作為最聰明的成員率先理解了他的意思。
卡爾海因茨,縱橫魔界幾千年的強大吸血鬼。他白手起家屠了始祖吸血鬼滿門,又跑去人類世界制造禍端,搞出的亂子數不勝數。就連弑父的绫人也沒法保證他爹是真的死透了。
其次,卡某終其一生最大的興趣就是培育出最強品種的吸血鬼。為此,他又是做非法人體實驗,又是到處轉化吸血鬼,又是和不同的種族生孩子,這些孩子成年後又被他拉出來和祭品新娘配種……
這麼個豌豆實驗愛好者,還沒看到自己精心培養的新品種豌豆長出來呢,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死了?
逆卷修接着補充:“這個孩子出生後,說不定那位就會回來,帶來新的麻煩。”
他定定地看着孩子的母親小森唯:“你的孩子出生後,可能會被利用、淪為強者的工具,可能會被迫卷入坎坷的命運,即使是這樣,你也堅持嗎?”
“我确定。”小森唯笑了,既不是剛才那樣有些冷硬的堅決,也不是那奇異的平靜,而是一種逆卷們從沒有見過的溫柔,“我要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來,讓她得到最好的愛。”
那個瞬間,逆卷們才發現,這個再脆弱不過的、被所有人輕視的女人,竟然比誰都來得強大。她欣然接受自己的命運,并自信于自己可以撫育一個孩子,給予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