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蘇小姐。”黑皮腦袋愣愣地點了點，接着又準備接着寫。

隐隐看着一個“6”就要被書寫成形，蘇晴心一橫：“你如果不給我打高分，我為什麼還要全力幫你？”

Mr.Robot筆尖一頓，散熱電機“嗡嗡”的響着。

程序直來直往的機器人處理器想不明白，37度的嘴唇怎麼能說出如此冰冷的話語來。

“你這是違規的。”Mr.Robot倔強地維護自己的權益。

“哦？”蘇晴唇角勾出一抹殘忍的笑意，“哦？那Mr.Robot有什麼辦法證明，我是多出了一分力，還是少出了一分力？”

黑皮機器人說不出話來，隻是委屈又倔強地站直了身體，露出一副絕不屈服的模樣來。

“你還不明白嗎？我們才是真正的合作者。”蘇晴笑意不減，一步一步逼近Mr.Robot的鋼鐵之軀，“前輩，你也不想把事情弄得這麼難看吧？”

黑皮機器人頭頂都隐隐冒出了白煙，嗫哽了半天，居然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你……”

“我什麼？我反正對手絹花一事并不着急。隻是不知道Robot先生态度如何？”

黑皮機器人的動作一怔，高昂的頭顱緩緩垂下。

鋼鐵之軀也像驟然卸了力一般，跌坐在身後的座椅上。

他知道，縱然他铮铮鐵骨，卻還是不得不屈服了。

他本來是多麼有原則的機器人啊！懷着往日的榮光，對自己對評分都是嚴要求。可他沒有辦法、沒有辦法……

如果他有人類的五官，他該流下屈辱的淚水。可他平整空蕩的機械頭顱連哀傷的情緒都無法表露。

手指的金屬骨節嘎吱攥緊，卻又無力松開。

他有氣無力地順着“6”上半部分筆畫，改成了一個“8”。

在蘇晴勝券在握的表情中，他隻能這樣違背自己的意志，堕落自己的靈魂！

Mr.Robot想，他也算是為秧歌事業忍辱負重，付出太多了。

等填寫完了評分，他将手中的紙筆像是燙手山芋一般丢在了桌上，起身就想離開。

他不願再待在這帶給自己噩夢一般經曆的地方了。

可這時，一隻手在攝像頭的範圍中越來越近。

Mr.Robot猛地擡頭，看向自己對面的人。明明之前自己還給她親自封第一位粉絲，當成自己的摯友！

她怎麼能在人後威脅自己做出如此屈辱的行徑？

可緊接着，頭顱傳來被接觸的信号。

“有什麼可難過的？你做得很好，乖。”

蘇晴微笑着，放柔了聲音，一下又一下撫摸着光不溜秋的機械頭顱，像是一種親密的獎勵。

Mr.Robot滿腔的憤懑忽然停滞了，頭頂的觸感陌生，卻讓他确信，那種動作傳達的是一種善意。

他遲疑地看向蘇晴的神情，内置處理器分析出，那張熟悉的面孔上是平靜的贊許。

所以，自己做的其實是一件好事？

超強的學習能力讓Mr.Robot往往通過觀察和模仿人類來建立自己的行為系統。

他并不确定自己過往習得的高标準嚴要求，和蘇小姐此刻的反饋究竟誰對誰錯。

可在蘇小姐收回手中的動作時候，他忽然感受到一點空蕩蕩的失落。

“還能再來一會嗎？”黑皮機器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蘇晴的微笑頓了一下，有些心虛地拒絕：“不行，下次也表現得夠乖才能繼續。”

Mr.Robot有點失望，但很快又憧憬着明天晚上的評分時刻了。

他想了想，打高分也沒什麼好屈辱的。

自己又習得新東西了。

蘇晴目送着Mr.Robot回屋充電的背影，有些尴尬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袖口。

雖然她争強好勝，但這般對前輩威逼利誘的手段，咳咳……終歸是有些不光彩的。

——

第二日，還沒等蘇晴和Mr.Robot商量好手絹花的制作方案，棉花糖先生的電話就率先打來了。

“Mr.Robot在嗎？我的那位間諜朋友已經打點好了，那家軍火公司已經同意見一見你了。

面試的時候，可要好好表現啊！”

Mr.Robot聽見揚聲器中的話語，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如果表現不好，Mr.Robot會不會被拒絕？”

“無法拍廣告當代言人，Mr.Robot是不是就不能被更多人認識了？”

“那大家也沒有辦法看見Mr.Robot跳秧歌了嗎？”

在連番的問話炮擊下，蘇晴好不容易才抓住插話的氣口，微笑又不失禮貌地提醒着動作慌亂的機器人：

“Mr.Robot，您再擦洗，外殼就該掉漆了。”

可是她話音剛落，眼前就閃過一道刺目的白光，亮得她幾乎睜不開眼來。

原來是盥洗台邊的Mr.Robot扭頭時，锃亮的腦門反射出一道耀眼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