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緊張的時候不可以逃跑,但可以跑步。
這是深呼吸之外,另一個克服緊張的方式。
宛銘在秋日早晨的太陽下跑到微微發汗,捂住心口感受了一下,确定自己分不清心跳加快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跑步,才露出滿意的笑容,走進廚房。
她決定再直播一次試試,關在病院裡餓肚子不是辦法,她得治好自己,早點病愈出院。
宛銘洗了手,在鍵盤軟墊上敲下:開始直播。
……
昏暗房間裡,十幾個人盯着各自身前的空氣,打量直播畫面中的女主播。
主播明顯采用了三者視角,此時側對着鏡頭,隻能看見身上白色的衣服,和後背披散下來的長發。
白衣服上綻放着一朵朵紫色大花——疑似尚未完全腐爛的血液。
這一點讓所有人都略微松了口氣,對南曉露的話相信了幾分。
那些血可以證明主播剛殺死過森種,而有能力殺死森種的主播,才有能力給觀衆回饋食物。
反而是南曉露,逐漸睜大的眼睛又多了一層驚恐。
白衣服、長頭發、高個子……好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瀾山精神病院裡,殺死那個男主播的哀種嗎?
她不确信地看了眼直播間标題,确實是“一大碗的美食直播間”,表情疑惑。
上次太過專注地看砧闆上的腐肉,竟然沒認出來主播竟是那個哀種。若非蕾蕾叫主播姐姐,她甚至不知道主播的性别。
“砰!”
畫面中響起的聲音讓南曉露瑟縮了一下,同時也讓客廳裡的男人們後仰身體,本能地拉遠和畫面的距離。
有點吓人。
不隻是主播放到砧闆上的東西,就連主播本人,都……不像個人。
她的條紋衣服像極了病服,亂糟糟的頭發遮住臉頰,隻有眉心至下巴留出一線。這讓她的眼睛若隐若現,似乎拼命藏到頭發後面去一般。
有人期望太高,坐不住了:“南曉露!你不是說她手裡有新鮮南瓜嗎?!這都是什麼東西!”
“我……我……”南曉露解釋不出來。
上一次她看見的是腐肉,蕾蕾拿到手裡的則是南瓜,極有可能主播中途換了食材。
餘鵬瞥了眼站起來的人:“繼續往下看,退一步說,至少是新鮮的森種肉。”
那人不服:“森種肉隻能減緩腐化,又不能逆轉腐化,南曉露說的明明是降低腐化值!我不管,要是主播拿不出來南瓜,我就……”
他的嗓音戛然而止,被直播畫面吓得連退幾步,靠在牆上。
砧闆上,半圓形的食材骨碌一轉,露出一隻蒙着白翳的——眼睛。
……
清晨的陽光從窗外透進,将瓜瓤照成晶瑩的粉色。
好新鮮的西瓜呀!
宛銘正要感歎,想到自己在直播,便忍住了,隻從喉嚨裡發出兩聲笑。
她不知道,屏幕另一頭的觀衆們,被這壓抑遲緩的笑聲吓得毛骨悚然。
這個調皮的西瓜就是砸醫院的罪魁禍首,宛銘夜裡一邊啃西瓜一邊冥思苦想,實在想不到對方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令人發指的惡行。
她很快便把疑問抛到腦後,因為西瓜太甜,是她最喜歡的麒麟瓜。一氣吃了半個,早上起來又把西瓜皮給吃了。剩下的一半,用來直播。
她拿起勺子挖去瓜瓤,把瓜瓤都放到保鮮袋裡,紮好袋口後,再泡到水槽的水裡。
她發現這樣能讓食材壞得慢一些,小番茄就是靠這種辦法挺過了一天一.夜。
……
客廳裡的男人們越來越覺得毛骨悚然。
砧闆上那個東西隻有一隻眼睛,沒有其他五官,顯然是森種腦袋。随着主播處理,尚未凝固的血液不斷從腦袋中淌出,溢滿整個砧闆。
主播從腦袋裡挖了一堆透明的東西出來,像是果凍。
餘鵬眸色難辨:“腐髓。”
其他人一驚:“腐髓?真的是腐髓?”
腐髓是森種身上最珍貴的部位,據說是淨化藥劑的核心原料。等級一般主播都不會讓它出現在直播裡,免得惹人觊觎。
有人看了眼直播間人數,不敢置信:“直播間隻有15個觀衆,明顯隻有我們在看。她的等級要是很高,投放距離很遠,怎麼可能隻有我們看?”
“也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新人主播,投放距離很短,覆蓋不了多少觀衆。”
“新人主播能幹掉高級别森種?不是說森種等級越高,腐髓越多嗎,看她挖出來的腐髓量,至少得是C級森種吧?”
“鵬哥,會不會是你認錯了?”
餘鵬:“有可能,我隻是聽别人說的。”
話雖如此,見到腐髓被主播拿到畫面外,這些人都隐隐生出失望的情緒。
若真是腐髓,吃到肚子裡,可是能降低腐化值的!
……
宛銘拿起鐵皮菜刀,開始收拾砧闆上的西瓜皮。
西瓜皮内層是很清脆的,有點像未熟透的哈密瓜。最外面綠色的皮很硬,不能吃。但那層皮很薄,要很仔細地削。
鐵皮菜刀不夠鋒利,于是她在台面邊緣蹭了幾下“刀刃”。
……
失望的氣息彌漫在客廳裡,直播畫面中,主播開始給腦袋剝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