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尋了一間書茶館,進去後坐在了一處僻靜些的角落。
茶館内,清雅的茶香撲鼻而來,說書人正滔滔不絕地講着《墨香緣》,乃是一玉面書生與千金小姐的故事。
兩個人要了幾碟點心,一壺熱茶,邊聽着說書,邊聊起正事來。
宋瑤光打一進門就東張西望地四處看,她此前從未單獨出宮過,對這些個東西感覺新奇極了,尤其是看到茶館的菜單後,險些将上面所有她沒見過的點心都點一遍,好在讓姜拂樂攔住了。
姜拂樂:“小祖宗,真點這麼多你能吃得下?”
宋瑤光趴在桌子上,聲音悶悶:“怎麼吃不下?拂樂你一點都不心疼我,我這幾日可是為着你的事茶不思飯不想,肚子都癟了!”
姜拂樂被她逗笑,連忙捏了塊核桃糕塞到她嘴裡:“是我的不是了,真是苦了我們瑤光了,快多吃些,這樣瞧着多讓人心疼!”
宋瑤光撇撇嘴:
“我可沒有騙你,我還擔心,萬一你想不開,一下子去尋死了怎麼辦?”
“尋死?我可舍不得,我姜拂樂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便尋死覓活,那豈非太不值當?”
姜拂樂不以為然,又拿了一塊瓊花酥放到自己嘴裡,擡頭看着前面說書人講得手舞足蹈。
宋瑤光卻覺得此事非同小可,她目光誠懇:
“你說的倒輕巧,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我是心疼你沒能嫁成自己心儀的人,你面上不顯,心中指不定多悲傷呢!若是可以,我真是恨不得替你去!”
姜拂樂聽着她這話,感到有些莫名。
什麼叫沒能嫁成自己心儀的人?她哪裡來的什麼心儀的人,即便有,那也定不是程嶼禮。
如此想來,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她起了逗弄的心思,戳了戳瑤光的肩膀,揶揄道:
"你恨不能替我去?可以啊,我倒是沒意見,先前你不是說你心悅嶼禮哥哥麼?"
她笑得促狹,說話時刻意加重了“嶼禮哥哥”這幾個字,隻是這四個字像是有什麼魔力,方一說出口,程嶼禮那張玩世不恭的臉就好像出現在她面前,她便感覺胃裡翻江倒海,一陣惡寒。
拂樂壓下心中那抹怪異的感覺,裝作考慮得很認真的模樣:
“這樣一來,我也如願了,你也能嫁得你的如意郎君,豈不是一舉兩得?”
宋瑤光聞言,将身闆直了起來。
她不過說笑,若是真要她嫁人,那可不行!看拂樂面色似乎極為認真,難不成真這麼打算?
宋瑤光:“不成!”
姜拂樂聞言側眸,唇角勾着淡淡笑意:“怎麼?不嫁你的心上人了?”
宋瑤光有些蔫,她猶豫着開口:“其實我先前,說心儀程嶼禮,是因為朝廷裡有傳言說要将公主送去和親……”
乾明帝膝下隻有三個女兒,長公主宋雲舒乃德妃之女,兩年前便已出嫁,而三公主宋明柔年僅七歲,如此說來,若是真有和親的消息,那這門苦差事便也隻能落在宋瑤光頭上。
她本意是随便找個年紀相仿又家族勢大的男子,假意宣稱自己心儀他,父皇和母妃都那樣寵愛自己,若是知道她有了心儀的男子,必定是要成全他們二人的,如此一來,和親的事便不能落到她頭上了。
即便是父皇和母妃要她二人成婚,那也總比嫁去異國他鄉的好。
她就是抱着這樣的想法,選定了程嶼禮這麼個生的俊俏又家世顯赫的人做擋箭牌,可誰成想,父皇母妃不但沒有同她預想的那般成全一段姻緣,反倒是将她莫名其妙地訓斥了一通,甚至還一不小心連累了姜拂樂和程嶼禮兩個人。
宋瑤光将前因後果都講給了拂樂聽,說到這裡時,心虛得聲音都弱了下來。
拂樂聽到最後,肩膀都顫抖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要找人當擋箭牌,好歹也找個腳踏實地的正經公子吧?你偏要找程嶼禮那樣的纨绔,難怪賢妃娘娘被你氣得七竅生煙!”
宋瑤光自知自己一念之差釀成了大錯,心裡沒什麼底氣,癟着嘴不說話。
說書人的那出《墨香緣》正講到高潮,兩個人被吸引了注意,靜靜聽着。
話說那玉面書生誤将富商千金認作了同窗,對其一路相幫,二人暗生情愫,最終修成正果,可謂是一段佳話。
姜拂樂聽得無趣,宋瑤光也有些興緻缺缺。
拂樂搖了搖頭,語氣中有幾分怅然:“說書人翻來覆去說的總都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聽得人耳朵都起繭子了,世間姻緣怎會都如話本子裡那般順遂?多的是恐怕是天不遂人願罷了。”
宋瑤光小心翼翼的瞄了姜拂樂一眼。
她瞧出來了,這人面上不在意,心中還是很介懷的。
宋瑤光:“賜婚的事……你可有頭緒了?”
姜拂樂抓了把瓜子:“我同程嶼禮打了個賭。”
她将尋貓的事說給瑤光聽,頓了頓,又道:
“我若赢了,他親自抗旨退婚;他若赢了,我削發為尼。”
宋瑤光眼睛瞪得渾圓:“你們倆這是做了個生死賭局啊?真是夠狠,無論誰赢了,另一個都不得善終。”
見姜拂樂似乎全然不在意,她湊近些,目光炯炯:“你有把握?”
姜拂樂聳了聳肩,仿佛此事與自己全然不相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