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陳有為接到醫院電話就立馬趕了過去,等陳娘從急救室出來後才給家裡回了個電話。
兩人看陳娘睡沉出了裡屋,喻恩得知陳有為到現在還沒吃飯,把晚上飯菜熱了下,還拿了瓶陳娘釀的梅子酒。
“陳叔,好了。”
喻恩立在陳有為身後提醒,陳有為慌張的“啊”了幾聲,動了動胳膊,抽了幾下鼻子,起身回頭看到喻恩手裡的酒,笑道:“哎呦,正好饞這口梅子酒哇!”
喻恩看了眼陳有為通紅的眼眶,沉靜的布菜,給陳有為倒酒。
兩人靜靜地喝着,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一陣冷風呼來,外面密集的草樹簌簌作響,院子裡也落下不少枯葉。
“變天兒喽!”陳有為歎道。
“對了。”陳有為似是醉了些,動作有些許緩慢,他摸了好幾下才從大衣内裡的口袋把東西掏出來,“找人給你辦的證兒。”
喻恩急忙去接,借着光能看到上面印着屬于他的照片,寫着他的名字。
喻恩。
不知為何明明隻是一張薄薄的卡,喻恩卻覺得以前夜裡總會飄搖慌張的心此刻就這樣靜了下來。
好像有了歸屬感。
巨大的喜悅沖擊向他,喻恩内心再如此驚濤駭浪,面上照樣無波無瀾,他真誠地看向陳有為,“陳叔,謝謝。”
陳有為笑笑擺擺手,說起了方才的事。
“說實話這事兒陳娘在醫院跟我提過,當時我是一萬個不同意。”
喻恩沒說話,就凝望着夜空,聽陳有為說。
陳有為繼續說:“我跟陳娘說你失憶前是什麼人做什麼事沒人知道,你要想不起來做一輩子喻恩倒也還好,萬一你哪天想起來了,不願意這事兒了,到時候小烏龜咋辦麼!”
“欸!你才陳娘說啥子!她說你不是那種人。”陳有為笑罵一句,“你才來多久麼,阿婆就這樣信任你哇,連自己親外孫都能給你!”
陳有為幹掉一杯酒,長歎口氣,“喻恩呐,我就是想說千萬别辜負阿婆對你的信任,哪天要是你真的後悔了,你别傷喻歸心,他腦子不行但心思敏感,你偷摸聯系我,我把孩子接回來!”
喻恩覺得陳有為真的醉了,他說話也已經完全哽咽。
“别欺負我們歸歸哇!都别欺負他!”
喻恩把陳有為手裡的酒杯取下,聲音低沉有力:“不會的,有我在沒人能再欺負他。”
———
喻恩打着手電筒快步走在夜色下,他把陳有為扶到外間的床上睡,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他根本睡不着。
先是陳娘病重,再是陳娘的托付,他現在無比想念喻歸,已經到了不能等的地步。
喻恩走着走着就大步跑了起來,沒一會兒就出現在陳有為家門口。
門中間留了一條縫,看來是陳嬸給陳叔留的門,他沒進去,隻透過門縫看了幾眼,好像隻是離喻歸近一點就好。
等平複好心情,喻恩坐在門旁的石頭上靠在紅磚牆上小憩。
夜深露重,喻恩醒來時外套和頭發上已經染上一層濕氣,天邊泛起魚肚白,深沉墨藍的天也要漸漸褪成亮白。
喻恩回去洗漱完又去看了看陳娘,這才去準備早飯。
他把熱好的牛奶和雞蛋都放在衣服裡暖着,又往陳有為家走去。
天還沒完全亮,不過再有一會兒就到喻歸平日起床的時間了,他昨晚答應了喻歸會帶着外婆一起來接他,這次沒能做到,希望喻歸看到吃的可以不要太生氣。
到了陳有為家門口,發現門是大開的,裡面還有隐隐綽綽急切的說話聲和熟悉的哭聲。
他心間一窒,快步走進去,嘴裡不忘喊着:“陳嬸我來接喻歸。”
他正好和掀開門簾一臉焦灼的陳嬸對上,看到喻恩,陳嬸急道:“喻恩快來看看,小烏龜這是咋了哇!”
喻恩已經被喻歸的哭喊聲驚的手腳發冷,就連手裡一顆小小的雞蛋都要拿不住。
喻恩跟着陳嬸走了一間屋子,村裡的張醫生正在床邊給喻歸輸液。
而喻歸,滿頭大汗,面色蒼白,身下的床單都汗濕了一大片,身體抽搐的扭動,蹭亂了衣服和被褥。
“我也不知道怎麼就這樣了,突然就哭了,說什麼也聽不進去。”陳嬸内疚道。
張醫生注射完後擡眼睨了下喻恩,“沒事,發情期,隻不過喻歸的腺體沒發育好,所以才會這樣難忍。”
“陳阿婆呢,喻歸怎麼在這兒?”張醫生不解地問。
陳嬸張張口剛想說話,喻歸突然開口打斷了。
“笨笨……疼……”
喻歸朝喻恩哆嗦的伸長胳膊,眼淚争先恐後的往外流,陳嬸也不敢再說,拉着張醫生出了房間,換了個地方說話。
喻歸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好像做了個噩夢,家裡着火了,外婆睡在他旁邊怎麼叫都叫不醒,笨笨也不在,他想起來去找人,可是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看着火勢越來越大,迅速吞噬了房子,烈火蔓延在他身上。
他熱,他疼,可除了嘴巴能出聲别的地方就像壞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