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喻歸睡得很不安穩。

他嘴裡一直吐着聽不清的夢呓，眉頭深擰着，身體也時不時地抽搐。

這副可憐的模樣看得傅雲霄幾乎要哭出聲。

如此脆弱的喻歸讓傅雲霄心裡抽疼，這都是他的錯，全是他自負的後果。

牧異則不靠譜的性格和溫穎到處的眼線讓傅雲霄頭一次感到恐懼。他可以無所謂，受傷，被罰，甚至沒命，他都能承受。

可喻歸怎麼行，他本就不該承受這些。要真的因為他緻使喻歸受到傷害，傅雲霄真的會自己殺了自己。

他無法再繼續深想下去。

他投降了。他接受所有安排，隻要讓他和喻歸在一起，他放棄所有。也絕不會再抗争了，他不能接受喻歸再出任何一點差錯。

傅雲霄手掌輕輕撫在喻歸小而蒼白的臉上，他低下頭，用嘴唇細細臨摹沉睡者的五官。随着沙啞絕望的聲音響起，顆顆熱淚也濺濕了喻歸的面龐。

“我太沒用了。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是廢物，對不起，對不起……”

就這樣過了一夜。傅雲霄在房間吃完早飯聯系了傅澄，告訴他溫穎提出的條件。

聽着電話裡傳來自責的聲音，傅雲霄反而安慰起傅澄來，他發出輕輕的苦笑：“有時，努力也不一定會有好結果，但還是要接受。”

“小澄，這段時間，真的謝謝你了。”

傅雲霄撐着陽台上的欄杆，看着早晨天空上澄澈的藍，心裡的郁氣也消散了些。

聽到傅澄那邊問關于喻歸的話，傅雲霄回頭望了眼床上還在睡覺的人，聲音柔和起來：“沒事，就是睡得不安穩，可能做噩夢了。”

話音剛落，傅雲霄就捕捉到床上細微的動靜，他一邊講電話，一邊走進室内坐在床邊給喻歸輕揉身體。

醫護人員留下的話，多多按揉孕夫身體不僅能夠加速排出體内注射的沉睡劑，也能防止孕夫皮膚過度水腫。

“我這邊已經定了。母親的意思是等孩子出生就放人，也不會再插手了。”傅雲霄緊接着沉聲道，“小澄，别再内疚了，我從沒怪過你。”

那頭的傅澄心一緊，沉默了會兒才聲音磕巴道：“你、你知道了？哥……那晚我真沒想要你的命……我隻是想讓你錯過那場宴會……”

錯過傅家宣布繼承人的宴會……

“我都明白。”傅雲霄打斷他，“其實我才應該道歉。讓你小時候有了一段那麼可怕的日子。”

“等我離開後，我希望你可以去接手C市的晨業集團。”傅雲霄說，“公司不大，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好。”

傅澄聽到名字後愣了：“你送我……公司……”

“哥，萬一溫阿姨發現……”傅澄說話已經有了顫音，“我……”

“放心，公司我托國外朋友注冊的，她不會查到你身上。”傅雲霄換了隻手接電話，看喻歸又睡沉了，不由得笑了下，“本來是打算計劃成功後再告訴你的，現在也沒那一天了。”

“小澄，争取解開心結。别再被束縛了。”傅雲霄說。“哥相信你有能力。”

在挂斷電話前，傅雲霄還是多說了句，讓傅澄别跟牧異則走太近。他的家底太複雜，也太血腥。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傅澄竟然平靜地答應了。

傅雲霄最後的擔憂也跟煙一樣飄散了，他知道他弟弟的性格，也清楚他到底想要什麼。

有時傅雲霄不能不感歎命運弄人，溫穎費盡所有的心神心力想讓傅雲霄成為一個有事業心和領導力的無情繼承人，就如同所有上位者一樣，做出睥睨衆人，高高在上的姿态。

可傅雲霄從來隻會僞裝成她想要的人設，而在每天的壓抑下，種種負面情緒如潮水一般襲來，這讓他想逃，想遠離。

但傅澄不是。雖然他的信息素是青檸那樣毫無攻擊力的味道，但傅雲霄知道，他絕不會安于現狀，他适合強大。

在傅雲霄面前，他會無意露出屬于小時候的樣子，會在他面前撒個嬌，耍下無賴，像是千萬家庭裡所有兄弟間的相處那樣。

傅雲霄其實能感覺到，傅澄是在補救小時候的遺憾。每每想起小時候，傅雲霄都會對這個弟弟産生悔恨和憐憫。

不過，他也見識過工作中的傅澄，倒是讓他感到不可思議。他耍賴撒潑的弟弟竟然也會有這麼果斷冷靜的一面。

待人接物有一手，能力也是讓他一驚再驚。

溫穎所期待的繼承人所有的優點和必須，傅雲霄全在傅澄身上看到了。

可惜，無論傅澄能力再強，溫穎輕輕一句話的吩咐，讓傅澄在傅家一家分公司的副經理職位上足足待了五年。

就連和朋友同學合作創業的公司也被溫穎絞殺。可以說，溫穎的目的就隻是讓傅澄做個小小的副經理，期限是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