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璟打開栢玉和何樂樂的聊天記錄，往上翻動，翻到了他和栢玉打國際長途那天。

何樂樂：[我先去找找那位醫學生，看看能不能挂到最近的号。]

栢玉：[好。]

何樂樂：[有時候你不要因為某個人的話，失去了獨立思考，不要迷信權威。我們可以兩手抓，先去别的醫院看看，如果可以留在國内，你也好照看她不是？]

栢玉：[嗯，我好像太聽他的話了。]

栢玉說的“他”，沒有解釋是醫生，還是别的人，後面兩人讨論了去哪幾家醫院。

接下來五天時間，栢玉和何樂樂互發了幾張圖片，何樂樂每天都在包辦三人的早餐，能看得出從早上到晚上都待在一起，去奔波找醫院。

司徒璟讀完聊天記錄，靠在沙發背上看着栢玉，心裡一直複播着“不要因為某個人的話，失去了獨立思考”，“我好像太聽他的話了”這幾個字眼，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鍋蓋頭用簡單三兩句話，就把他花四五百萬搞的事給貶得分文不值。

栢玉還哭得那麼煩，不是他最應該哭的嗎？！

栢玉捏着衣角不知所措，他知道司徒璟還在生氣，但是不知道怎麼讓他高興，隻能一味的道歉：“對不起。”

司徒璟沉默地瞥向一旁的台燈，沒有理會栢莉的道歉，心裡再次升起讓栢玉離開的打算，但是易感期的燥熱和糟糕的情緒撞在一起，讓他不得不退步。

過了片刻，司徒璟說：“就算我們合約解除，我也會保證給錢到你妹妹康複為止，行了嗎？”

栢玉的眼睛亮了，“謝謝你。”

“但是，我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出現。”

“不會了。”

栢玉捏着拳，鼓足勇氣說，“我會的，但是希望你也能尊重我。”

司徒璟本以為這件事就算自己大度揭過去了，栢玉竟然還開始發洩不滿了？

司徒璟站起身，兩手插腰，“我還沒有尊重你嗎？”

栢玉搖頭，“你不能總是這樣強硬地查看我的隐私，我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你也有你的，我沒有要求你什麼，你也不要這樣做。你對我的朋友也不夠尊重。”

“那是因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認識的是什麼人，上次是在國外随意和陌生人搭讪，這次是背着我和别人去找别的醫院，如果我不質問你，下次又該會發生什麼？”司徒璟說得理直氣壯，剛熄滅的火氣又有複燃之勢。

栢玉想了想，問：“所以……你窺探别人的聊天記錄，偷偷翻别人的包，是一種表達關心的方式嗎？”

司徒璟嘴角一抽，面目變得扭曲，太可笑了，他第一次聽到這麼可笑的說法，“那不是窺探，叫審查。”

“我一點都不關心你怎麼樣，如果什麼都沒發生，我會稀罕看你那無聊的勵志雞湯壁紙，去拉開那個開了線的廉價帆布包？我隻在乎你的愚蠢是否會讓我的利益受到損害。”

栢玉别過頭看向一旁的拱形燈，咬着下唇，在心裡指責自己真的想多了，日理萬機的總裁如果不是事情影響到他，絕不會這麼做的。

他竭力想司徒璟還有哪些地方侵犯了自己的邊界，而司徒璟就在那裡等着他再提出“不尊重”的表現，予以反駁。

過了會，栢玉轉向司徒璟說：“還有，我不喜歡被人說笨、傻、愚蠢，那是人身攻——”

還沒說完，司徒璟就搶了他的話，“那是因為你本來就笨！”

栢玉委屈地掉了兩顆很大的淚珠子，“我說什麼你都反駁，你根本不願意聽。隻有我尊重你，沒有你尊重我，那就是不平等條約！我也不會答應你，我就不聽你的！”

“你确定能威脅得了我嗎？”

司徒璟看過很多人哭，但是從沒有因為别人的哭泣妥協過，他也不需要對别人妥協。

司徒繪小時候愛哭，但從來不敢在他面前哭，因為司徒璟真的會打他。長大點去參加鋼琴比賽，被打敗的對手哭了，他漠視而過。再到從高等學府畢業，進入公司，周圍的人熙來攘去，别人的眼淚，隻會讓他覺得矯情。

浴室的門砰一聲關上了。

司徒璟脫了衣服洗澡，看到外面的身影一直沒動過，站着就站着吧。

洗完澡，司徒璟換上黑色睡袍，從浴室出來看到栢玉還站在原地哭。

也不是嚎啕大哭，就是伴着叽叽咕咕的抽噎，眼淚連成了一串串小珍珠落下來，就像身體裡盛滿了水，流不盡。

真是讓人心煩氣躁，信息素濃度也在逐漸攀升，他真的要瘋了！

司徒璟系緊自己的腰帶，從栢玉面前經過，“淚腺太發達不如把它們捐了。”

栢玉站在原地沒動，執意要在這件事上和司徒璟杠。

司徒璟坐到沙發上，從茶幾上拿了打火機，點燃夾在指間的一根煙。

算了吧，多說一句也不會讓他變聰明，他想。

司徒璟違心地說：“你不笨。隻是和一般人的腦回路不一樣。”

栢玉哽咽着哼唧兩聲，“好吧，成交。”

成交？

這也許是司徒璟做過最愚蠢可笑的交易。

為了給這場“尊重”談判一個完美的收尾，司徒璟說：“以後需要動腦子的事情就别思考了，先問我，明白嗎？”

“可是，你讓我不要因為這些小事給你打電話。”

栢玉記得很清楚，這是那天司徒璟打電話時說的，語氣還很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