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歲星轉身就走,不再看這些人一眼。
淩肆的世界随着她的離開崩塌,他釋放刺目的電弧攻擊挽他胳膊的雙手。
“啊!”女生疼得彈開,渾身抽搐。
“歲星!”
酒吧外面的人行道冷冷清清,幾對情侶扶着圍欄欣賞繁華的夜景。
謝歲星甩開淩肆抓來的手,大步向前。
然而一股蠻力不死心地拉住她,帶她壓在牆上,兩條蓄滿力量的粗壯小臂抵住牆壁,把她困死在逼仄的空間。
他背着路燈的燈光,雙眼在昏黑之中保留僅剩的一丁點清明的光澤。
“讓我走。”
冷漠的語氣驅散兩人之間熾熱的體溫。
“聽我解釋。”他壓着聲音,壓着喉嚨深處的顫抖,隻有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外強中幹的野獸。
“沒必要。”
“有必要!”
拳頭砸在她腦袋的左上方,低吼的聲音洩露不易察覺的抖動。
她偏偏繼續點火,擡起下巴直視憤怒的野獸:“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你不需要解釋。”
“不!”他的兩個拳頭凸起指關節,咬緊的下颌出現鋒利的輪廓。“我和那個女人沒關系,我不會選擇她。”
“你選擇誰不關我事。”
為什麼有人能如此冷酷。
她冷酷的話像薄而鋒利的金屬勺子,狠狠地挖走他的半瓣心髒,徒留疼痛給他。
要怎麼做才能再見她昔日的笑容?
要怎麼做才能看見她柔軟的一面?
淩肆不知道,隻憑野獸掠奪的本能往她嘴唇吻下去。
冰涼的食指及時抵住他滾燙的唇,吸取他一絲絲猛烈的力量。
她勾唇露出殘忍的笑容:“當那個女生坐在你身邊,你該預料發生這樣的事。”
淩肆全身一震。
崩塌的世界連僅剩的一塊石磚也粉身碎骨。
謝歲星冷漠地推開怔忪的淩肆,頭也不回地下樓梯。
“你這次死定了。”
褚皓還未能體會到鄭麗雲的預言,但當淩肆回來,抄起啤酒瓶砸他腦袋的一刻,他領悟了。
他表哥這一次是真的栽了。
救護車的鳴笛給黑夜掀起一圈波瀾,也就一圈。
假期的最後一天,教中醫基礎理論的黃于中教授,邀請謝歲星到市裡的三甲中醫院聽中醫講座。
結束後,她向黃于中教授和主講教授請教幾個問題,随後一個人參觀現代的醫院。
科室的細分使她眼花缭亂,而且不認識現代的醫療設備名詞,例如超聲室、MRT、心電圖機等等,她甚至遇到挂着點滴出來散步的住院病人。
她需要學習的知識還有很多很多。
往前走沒多遠,她遇到半個腦袋纏繃帶的褚皓。他的脖子佩戴笨重的護具,身穿寬松的病号服,扶着牆壁的扶手走路。
遇到她,他也吃驚。
“你、你來看我的笑話嗎?”他羞憤地揉着病号服的衣角。
“我來聽講座,誰知道你住中醫院。”
他努嘴:“我媽是這裡的主任醫師。”
“哦。”
謝歲星正要轉身離去,被他喊住。
“那晚……表哥和那個女生說了幾句後就沒有搭理她。”
“所以?”
“你不要再生表哥的氣了,那晚她被表哥電得很慘,要他們幫忙送回家。表哥不喜歡她,還因為揍我被舅舅禁足了。”
眼看謝歲星一聲不吭,就那樣走了,褚皓頭痛欲裂。
她到底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媽的,女人的心思真難猜!
外面的庭院比樓裡幽靜,謝歲星走在梧桐樹下,飄落的梧桐葉蹭了下她的頭頂。
輕輕的笑聲從身後傳來,她疑惑地回頭。
燕庭安踏着金黃的落葉,忍俊不禁的笑容像湖水漣漪下的倒影。
“你為什麼也在醫院?”謝歲星打量他是不是生病。
“來聽關于世紀瘟疫病毒的講座。你呢?我希望你不是來看病的。”
“也是來聽講座的,主題是利用髒腑經絡與血脈的力量治療。”
兩人并肩而行,踩過柔軟的金黃落葉。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世紀瘟疫的病毒能令人們覺醒不同的血脈。”她趁機提出困惑已久的疑問。
燕庭安笑了笑:“你聽過一句話話嗎?科學的盡頭是神學。”
“無名,天地之始也。道是萬物的起源,最後要萬宗歸一。”
“你對東方哲學的了解很深。”
“感興趣。”她眨一下眼睛。
燕庭安嘴邊的笑變得更加柔和。“東、西方的神話都涉及一個相似的曆史——東方兩千年前的仙魔大戰,以及西方兩千年的世界之樹倒塌災難。”
“世界之樹是什麼?”
“世界之樹劃分西方的九大世界,相當于東方的六界。劃分了阿薩神族、華納神族、巨人之國、精靈的國度、人界、火之國、矮人之國、死之國和霧之國。”
謝歲星恍然大悟。
“世界之樹倒塌的原因未知,有人認為是《啟示錄》裡的聖碗倒在世界之樹上,導緻世界之樹崩塌,也有人認為是東方的仙魔大戰颠覆六界,連累西方的世界之樹倒塌。無論是什麼原因,東方的仙、魔、妖、獸和西方的神、天使、惡魔、精靈等等力量外洩和爆發,引發後現代的冰河時期,幾乎毀滅人界,災難後的屍體冰封在地球的兩極。”
她想起書裡說,世紀瘟疫爆發的源頭,是南極的地質勘察隊在融化的冰川中,找到千年前的冰封屍體。他們把屍體帶回内陸研究,從此瘟疫爆發。
“難道屍體攜帶的不是病毒,是力量?”
“真聰明。修士最清楚天地靈氣來自哪裡,因此本來最潔淨的兩極是飽含靈氣最濃郁的地方,保存下來的屍體不但沒有潰散力量,反而保留力量甚至強化力量。人類怎麼可能承受住?”
“書上說,人類是物競天擇中勝利的物種,所以說人類為了生存下去,強迫自己适應、接受力量?”
燕庭安笑着停下腳步,打趣說:“你很适合當研究的學者,我真想挖你來學生物專業。”
“其實,醫生和生物學家屬于同一個系統呀。”
銀鈴般的笑聲如她的琴音一樣,穿透他的心扉,直抵無邊的世界。
他在她背後擡起手,虛摸烏黑的長發。
乍看,他的手掌包裹每一根随風揚起的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