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歲星第一次來音樂餐廳,被别出心裁的裝潢吸引。
餐廳的外觀趨向半球形,大門旁邊是五光十色的巨大吉他裝飾。内部天花闆的金屬橫梁縱橫交錯,像琴弦,黃色、橘紅色的燈光在天花闆緩慢地旋轉。
餐廳中間擺放一架鋼琴,演奏者身穿黑色的燕尾服。
“這裡漂亮吧?”蘇璃瞧她驚歎的眼神,眉開眼笑。他專門選擇靠窗的座位,能欣賞燈火通明的夜景,還能俯瞰車水馬龍的地面。
“很漂亮。”她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美麗風景的。
蘇璃為她拉開椅子。
餐廳的菜品以西餐為主,她點了一份蔬果沙拉和一份雞排。
“歲星,你學古筝多少年了?我認為你的演奏水平已經達到大師級别。”蘇璃的灰綠眸子亮晶晶,聊起音樂時眉飛色舞。
她卻搖頭:“學過好幾年,但是比起我的老師,我的水平還比不上他。”
“你的老師是哪位名師?”
“他已經仙逝。”
蘇璃黯然:“對不起,我還想着去拜訪他。”
謝歲星苦笑:“他是一位隐士,大衆沒有聽過他的名氣。我隻向他學過《長相思》這首曲子,也隻會彈這首曲子。”
“難怪你的琴音有故事。”他羨慕不已:“我喜歡聽音樂訴說的故事,它們擁有不同的色彩,我覺得自己體驗了不同的人生似的。”
他側耳傾聽餐廳的鋼琴演奏,聽得出神:“譬如餐廳的這位演奏者,他彈奏的是《秋日私語》。秋日對許多人來說是憂傷的季節,但這位演奏者的琴音充滿歡愉,屬于他的秋日是豐收的季節,我想他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謝歲星看向鋼琴演奏者,發現他總是勾起嘴角彈奏。“他把他的愛傾注到旋律中。”
蘇璃笑盈盈地收回視線:“來這裡真是來對了。”
仿生人侍應生端來菜肴,它的動作流暢而彬彬有禮,完全取代人類的低端崗位。
難怪一區是雲集精英的轄區。
幸好,母親在家裡教過她使用刀叉和西餐的用餐禮儀,她娴熟地切割雞排。
蘇璃點的是意粉,他用銀色的叉子慢悠悠地卷起意粉。他的視線,總忍不住偷偷地溜到對面的少女。
她喜歡盤發,除了到她家拜訪時她是披發,其餘時間沒見過她披下長發。今天,她盤了低矮的丸子發髻,一縷長發搭在左肩上。
簡約,慵懶。
她輕啟紅唇吃下一小塊雞排,嫣紅的舌尖若隐若現。這時,蘇璃灰綠的瞳孔驟然收緊。
她的唇角殘留一點鮮紅的番茄醬。
謝歲星發現他卷起意粉的叉子一直停留在半途,停好一會兒了,疑惑地問:“你不吃嗎?”
蘇璃回神,低頭看一眼早就卷好的意粉,薄嫩的肌膚浮現淡淡的紅暈,蔓延到白皙的耳根。
輕輕的笑聲宛如風搖響的風鈴。
蘇璃意外自己産生羞赧之态,心生一計,指着自己的唇角說:“你這裡……”
謝歲星一怔,拿起餐紙擦一下嘴角,看見沾紅的餐紙。
她尴尬地抿唇。
得逞的蘇璃竊笑一瞬,随即換上善解人意的表情:“沾上的也不是很多,還是很美美的。”
“我們扯平了。”她氣鼓鼓地悶頭用餐,不再搭理蘇璃。
就算蘇璃說冷笑話逗她,她也無動于衷。
他嘗到了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
蓮花手環一直閃爍綠光,她借口上衛生間,到僻靜的轉角處查看。
沒想到是一串不同的陌生賬号發來的郵件。她沒打開郵件查看,悠然回到座位。
她和蘇璃一起出入校園,早已經讓學校論壇掀起議論的風暴,猜測、謾罵、非議的帖子不斷冒出來。
而當她和蘇璃一起到自習教室,教室陷入死一般寂靜。
其他自習的同學不敢吭聲,偷偷吃瓜,有的擡起手腕準備偷拍。
“晚上好啊,庭安。”蘇璃恍然未覺燕庭安凝固的微笑,笑眯眯地環顧自習的同學們:“誰敢在論壇亂發帖子,蘇家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聞言,他們默默地放下手環。
蘇璃自然而然地拉開燕庭安旁邊的椅子。
燕庭安面帶微笑:“你的英語水平不需要我輔導吧。”
“嘻嘻,說什麼呢,我幫歲星拉開的呀,你不是介意我一起來吧?你别怪歲星,是我纏着她的。”
“像是你的作風。”燕庭安冷不丁地補充說:“你對每一位示好的女生,初期都是這麼熱情。”
蘇璃目光幽幽,笑意不減,側身讓謝歲星坐下。
“抱歉。”她坐下時,對燕庭安表示歉意。
“沒關系,他不會打擾到我們。”他微微一笑,淡金的短發如柔和的月光。
蘇璃把另一套課桌搬近,坐在謝歲星的另一側,拿出自己的資料書。
好端端的二人同桌變成三人同桌,謝歲星夾在二人之間。
她拿出上個月月底的英語考試試卷,讓燕庭安講解錯題。
他浏覽一遍所有題目,由衷笑道:“進步很大,你下一次一定能拿到‘A’評級。”
她考到86分,得到B+的評級,獲得3.6績點。績點不能消費,但是畢業的條件。
蘇璃的目光遊弋到兩人那邊,掃過挨近的兩人。
胳膊都快貼着了。
此時,灰綠眸子是冷然的冰翡翠。
燕庭安講題講得細緻,甚至找出類似的題型給她做一遍熟記。
他安靜地注視她像握毛筆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