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他說他們都很驚訝,接受不了,黃宏把他拉到一邊,說肯定是楊西給蔣晝河下了毒,事情敗露,楊西被抓了,肯定會把事情捅出來,警察肯定會查到蔣晝河手機上的照片,他們也會受牽連,要是删了照片沒證據,就可以不認賬,所以黃宏就把蔣晝河手機上的照片和視頻都删了,但是不知道蔣晝河有沒有其他備份。”
葉錦書點了點頭,例行公事一般追問:“他覺得毒是投哪兒的?”
“毒……飲水機,或者蔣晝河的杯子,因為蔣晝河每天早上起來都會喝一杯水,大家都知道,利用這個,不管下在哪裡,蔣晝河都會中毒。”
聽完葉錦書就笑了,無奈地搖了搖頭,視線落在沈确身上,沈确也無奈一笑:“看來答案很明了了啊,你說他不聰明吧,他知道利用現有的條件,把謀殺僞裝成意外的樣子,但你說他聰明吧,接受審訊的時候又畫蛇添足,暴露出自己的信息和他人不對等。”
“畢竟隻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激情犯罪做到這個份上,在操作這一部分,已經遠超很多成年人了,”葉錦書點評,“但是他的動機還沒有出來,還得深挖一下動機,還有關鍵性的證據也缺失啊,他不會蠢到就這麼把那玩意兒丢了吧?”
張淞栩也湊了過來,加入大佬們的談論:“我就說是李偉幹的吧!他從頭到尾都和另外三個人的反應不一樣,這麼冷靜,八成有鬼!”
“不是李偉,是蔡宇軒。”說話的是冉季。
所有人都循聲望向冉季,他剛才一言不發,端着他的筆記本埋頭奮筆疾書,葉錦書差點以為他是個隻會把老師的闆書原封不動抄下來,死讀書的小朋友。
見所有人都望向自己,冉季趕緊低下頭,回避了大家的視線,筆尖輕輕戳着筆記本,談不上對自己的推理多有底氣:“我發現剛才的筆錄,葉隊很關注四個人對投毒的看法,就順着這個思路想了一下……如果我們假設,他們四個人在自己的想法表達上沒有說謊,那麼更符合邏輯的猜測是毒下在杯子裡,李偉說得沒錯,要把毒投在飲水機裡,不可能沒有動靜,加上大家都知道蔣晝河早上起來要喝水,所以如果是精準針對蔣晝河,投在杯子裡是更可行的,但是蔡宇軒說的是楊西把自己的杯子換給了蔣晝河。”
張淞栩皺了皺眉,道:“他們的杯子一樣,能夠想到這樣的手法……也還好吧?如果平時愛玩劇本殺的話,想到也不意外啊!”
“在去審楊西之前,沈師兄提到過,他們知道蔣晝河有給楊西下過藥,看到蔣晝河發作的狀态,會聯想到他被楊西投毒了,這個是合理的,那時候沈師兄還說‘他們甚至知道,蔣晝河喝的,就是他自己放了聽話水的水’,但做出這個推測的前提,是我們不清楚蔣晝河給楊西使用‘聽話水’的劑量。”
張淞栩一頭霧水,歪頭看冉季,問他:“什麼意思?”
“通過四人的筆錄,其實我們很明确,三人組對楊西做這些,并不是想要殺他,所以現場目睹了蔣晝河放‘聽話水’的人,都知道劑量不會大到要人的命,更不可能有這麼激烈的發作反應,所以蔣晝河中的毒是‘聽話水’,一開始就是被排除的選項,這也可以解釋黃宏和劉宸言兩人,在看到蔣晝河的狀态後情緒激動,咬定楊西想要殺他們,因為在其他三人的預設裡,都是‘楊西給蔣晝河下毒了’,而隻有蔡宇軒的預設,是‘蔣晝河中了自己給楊西下的毒’。”
冉季說完,張淞栩醍醐灌頂:“我靠!還真是!”
“既然黃宏和劉宸言删掉了蔣晝河手機上楊西的私密視頻,那麼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還洗了放在楊西桌面上的杯子,通過指紋采集,我們應該能夠得到答案。”冉季補充。
張淞栩朝冉季豎起大拇指,配合着他直挺挺的小指,給冉季打了個電話,嘴上毫不吝啬贊美:“小季!很敏銳!我覺得你很有做刑偵的天賦!”
葉錦書朝冉季伸出手,冉季愣了一下,還是懂事地把手裡的筆記本遞給了葉錦書,葉錦書一邊翻看,一邊嘲笑張淞栩:“松鼠,你看看人家小季多刻苦,還認真記筆記了,好好學學,又菜又不努力——你還有什麼想法嗎?”
冉季意識到葉錦書最後一句是在問自己,握着筆的手暗暗用力,小聲說:“我覺得,如果我的推理方向沒錯的話,蔡宇軒那裡,可能還有‘聽話水’,因為‘聽話水’的劑量不對,蔣晝河本來放的劑量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所以……應該是真兇加大了劑量。”
葉錦書輕笑了一聲,單手将手中的筆記本合上,擡眼看向冉季,向他給予了肯定:“小季推理得很好,目前我也比較傾向于是蔡宇軒利用了蔣晝河給楊西下藥,楊西交換杯子這一系列的行為,從中幹預,制造了這起僞裝成意外的謀殺。”
得到葉錦書的肯定,冉季松了一口氣,葉錦書環顧衆人,吩咐道:“後續工作,蔡宇軒和蔣晝河的人際關系排查,二人是否有其他矛盾或其他交集;蔡宇軒和楊西人際關系排查,二人是否隻是普通室友,是否還有其他交情;還有蔡宇軒詳細的個人信息排查,特别提醒網安,看下蔡宇軒和那個售賣‘聽話水’的賣家是否有關聯。”
“明白!”
葉錦書頓了一下,又補充:“雖然有點荒唐……萌萌,聯系現場物證科的同事,讓他們也核實一下衛生間的排水管,陽台正下方的花台,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