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說完,會議室陷入安靜,沒有人說話,周金水的案子查了一個多月,幾乎已經走進死胡同,刑偵隊的确需要新鮮血液,需要不一樣的想法幫助大家打開思路,但這番分析帶來的沖擊是短暫的,他們很快又将陷入沒有頭緒的茫然中。
葉錦書頭疼欲裂,他隻想快點結束這個案情分析會,第二名受害人的屍體今早才發現,所有取證工作都正在進行中,他們能夠通過這個會議确認的事情隻有一件——這是一樁連環殺人案,除此之外,任何分析都是紙上談兵,沈确的分析很正确,但在當下意義并不大,沒有鎖定嫌疑人,抽象的兇手畫像就是空中樓閣。
“弄明白四件事,”葉錦書扶着額頭開口,“第一,為什麼是流浪漢——從兩名死者身份入手,之前隻有單一受害人,找不到他被選中的關鍵原因,但現在有兩個,這個原因就可能浮出來,兩位受害人的原生家庭,社會關系,近期經曆,他們近期出沒過的地區,接觸過的人,是否有重合,大面積排查,有多詳盡就多詳盡。”
“第二,為什麼要虐殺受害人——法醫關注兩名受害人身上的傷痕分布,虐殺工具,虐殺手法,是否存在共性。兇手是單純的有暴力傾向,還是懷有某種恨意,無論是對這個群體,還是因為個人而轉嫁到這個群體。”
“第三,為什麼要剁掉小指——小指去哪裡了?剁掉小指代表了什麼?受害人除了小指,還有沒有其他器官缺失?是紀念品殺人,選擇了便于保存的小指,還是對小指有執念,例如兇手沒有小指,再或者,隻是單純地選擇了一種類似證明自己犯案的圖騰,讓警方知道是他幹的。”
“最後,為什麼要抛屍到公共場所——他是想向警方傳遞什麼信息?現場是否留下其他線索,複盤之前的案件現場取證,比對今天抛屍現場的情況,看是否有被忽略的細節。今早發現的受害人屍檢結果和現場取證結果還沒有出來,過度發散可能會帶偏我們的偵查方向,”葉錦書看向林君恺,扯了扯嘴角,近乎哀求,“等已知信息多一點,我們再試着回答這幾個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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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錦書和沈确一回到大案組辦公室,張淞栩便跳起來迎了上來,迫不及待地開口:“老大!什麼情況?”
“情況就是,午飯時間到,”葉錦書說着環顧辦公室一周,見其餘三人也正仰頭看着自己,便苦哈哈地開口道,“手頭剩下的工作應該都不多了吧?明天的休息應該是泡湯了,那就明天繼續吧,一會兒我們吃了午飯,下午大家回家好好休息半天,明天就要投入新工作了。”
雖然休息泡湯,但衆人也沒有怨言,警察這個工作就是這樣,人命關天,案件來了,連困了打會兒盹兒都會有負罪感。
“明天……”張淞栩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恍然大悟,“省廳的專案組明天就下來了?誰帶隊啊?”
葉錦書本來就頭疼,張淞栩還在旁邊吵,他擡手推開快貼上來的額頭,嫌棄道:“沒有省廳的專案組,老大帶着我們查,但你也别想偷懶!”
“嗐!我不會偷懶的!”得知沒有省廳的領導,張淞栩松了一口氣,葉錦書也不給他放松的機會,恐吓道:“暫時是沒有,但是不趕緊破案,再來個案子,就不好說了。”
張淞栩抽了口涼氣,又緊張起來,壓低聲音追問:“老大,我聽說,屍體死狀很慘很慘,是個……無頭屍?”
也不知道他從哪兒聽的八卦,葉錦書垂眼掃過張淞栩的小指,冷笑道:“頭在,指頭不在了。”
“卧槽!”張淞栩趕緊握住自己戴着夾闆指套的小指。
葉錦書揮開張淞栩,又問辦公室其他人:“中午想吃什麼?”
大家都默契地看向了辦公室唯一的女生蘇萌萌,蘇萌萌毫不客氣:“想吃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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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肉店中午食客不多,剛好室外還有一個大桌,一落座,張淞栩就湊到蘇萌萌旁邊點起菜來。
肉都吃了兩輪了,葉錦書也沒怎麼動筷,沈确夾了塊牛肋條到葉錦書的盤子裡,問他:“你怎麼了,剛才案情分析會的時候狀态就不好。”
葉錦書閉上眼歎了一口氣,夾起牛肋條沾了沾盤子裡的黑胡椒鹽送進嘴裡,口齒不清地回答他:“我要累死了,好不容易要休息,又來案子。”
沈确笑他:“你好歹還休了‘小長假’,知足了吧,雪明這個月就休了一天。”
“你不懂,休了小長假突然這麼連續上班,很難受的。”葉錦書咽下牛肉,含住吸管吸了一口蘋果汁。
“哦?怎麼,休假給你休出戒斷反應了?”
“那可不,你們這些沒有休小長假的人,是不會懂的。”葉錦書一臉遺憾地搖了搖頭。
“哇,老大,說點人話啊!”張淞栩抗議,“我們不休小長假,難道是因為我們不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