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湊到葉錦書耳畔,壓低聲音開口道:“雖然這個想法有些天馬行空,但是似乎是合理的。”
陸法醫架設的殺人裝置,和之前濱海分局刑偵隊在案情分析會上讨論結果不謀而合——死者死前可能被兇手關在箱子或籠子裡,起碼就死者體表的傷痕做出的解釋是一緻的。
“嗯……”葉錦書的視線依舊黏在屍檢報告上,音響裡傳來陸離的聲音:“死者的血液、胃内容物均檢測出地西|泮,推測兇手讓死者吃下含有地西|泮的食物,趁他昏睡,将他轉移到行兇裝置中。死亡時間是在進食後一小時左右,兇手并沒有長時間折磨死者。”
陸離頓了一下,說出了一個與衆人對連環殺手的印象不太相符的結論:“兇手雖然觀看了受害人的死亡過程,但是,其實他并不享受淩虐受害人的過程。”
報告廳内一片嘩然,俞安雨趕緊拍了拍手,示意讓大家先不要讨論,陸離繼續說:“在受害人死後才切斷他的右手小指第一節也可以印證,這并不是折磨受害人的手段,而是兇手的儀式,至于其中的含義,陳教授應該會給出答案——以上是死者的初步屍檢結果,就目前掌握到的情報,我們傾向于此案與‘8·8連環殺人案’兇手是同一人。”
陸離說完朝俞安雨點了下頭,走下了主席台。
俞安雨接話過來:“馬天骁外套上提取出的毛發與纖維也已經送檢了,未來幾天會有更多化驗結果出來,我們應該也會掌握更多有效情報,如果大家有發現,随時同步出來。那麼接下來——”俞安雨的視線掃過坐在台下的汪總隊,他偏頭示意另一側的陳嗣述,俞安雨也順着他的視線看向陳嗣述,試探着詢問,“陳教授,有關兇手的側寫……”
陳嗣述閉上眼點了點頭,掖着衣擺站起身,走上了主席台。
“各位同僚大家辛苦了,今天也比較晚了,我就少說廢話,但在說出我的結論前,還是要提醒一下大家,有關兇手的側寫,隻是基于案件已經掌握到的資料,利用犯罪心理學理論知識與我個人經驗做出的推導,并不代表最終兇手畫像,隻是從我這個學院派的角度,給大家提供一些參考的方向,并不能作為案件偵破指導。”陳嗣述擡手推了推眼鏡,保持着學院派一貫的嚴謹态度。
放低衆人的預期後,陳嗣述才進入正題:“查看了周金水和賴曉新的案件資料,我對兇手做出了如下側寫:這個人的年齡在30歲到40歲之間,男性,使用非接觸方式殺掉受害人,說明他并不是為了體驗施虐的快感,這點剛才陸法醫提到過,我也比較贊成,這也是本案的兇手和普通連環殺手不同的地方。兇手不觸碰死者,從根本上是在刻意劃清自己和死者,即流浪漢的界限,這說明這個人有一定的社會地位。”
“但是三名受害人死前都有進食,并且從食物中檢測到地西|泮,說明他從事的工作與受害人有接觸的可能性,而有關受害人的選擇,目前看來均指向流浪漢群體,可見兇手仇視的某人與這個群體有關,他‘觀賞’受害人的死亡過程,是他對身邊那個與流浪漢有關的人仇恨的映射。”
“目前這個連環案件有一個顯著的特征,就是死者被剁掉右手小指第一節,我個人傾向這兩種情況的可能性比較大,第一,兇手自己沒有右手小指第一節,所以他不能容忍比自己劣等的流浪漢擁有;第二,他仇視的對象沒有右手小指第一節,那麼這些流浪漢就是充當替罪羊的。”
“抛屍公共場所這一點,我個人其實比較糾結,就本案的兇手而言,他選擇抛屍在市區而非山區,說明他有将屍體展示出來的意向,他選擇了監控盲區,并且十分缜密,說明他并不願被警方發現自己的身份,但在第三案中,他卻冒險選擇了非監控盲區進行抛屍,那麼兇手對抛屍地的選擇,可能并非‘市區’加上‘盲區’,而是‘某個特殊意義的地點’,所以我建議對比三個抛屍地周邊環境特征,尋找共同點,也許能夠得到兇手真正想要傳遞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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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淞栩趕到包間的時候,一家人已經落座了,他一眼就看到了今晚接風宴的主角,他那活潑可愛的小妹妹。
“張松鼠你遲到啦!”張識秋站起來,沒大沒小地數落起來。
張淞栩提了提手裡的拿破侖,理直氣壯:“是誰昨天在群裡點我,說她落地就要吃到這家拿破侖的?”
“嘿嘿嘿!還是你最懂事!”張識秋遠遠地給了張淞栩一個飛吻,蹦蹦跳跳地迎上來挽過他的手,看到張淞栩小指上的固定夾闆指套,大驚失色,“手怎麼啦?”說着也不待張淞栩回答,便回過頭看向了飯桌上的各位長輩。
但顯然大部分長輩也不知情,張淞栩忙擺手:“沒事沒事,執行公務的時候和人打架,弄折了,快好了快好了!”
張識秋一臉同情地望着張淞栩,半晌才吐出一句:“哥,你不會打架很弱吧?”
張淞栩被她氣笑了,裝模作樣擡手來掐她的臉蛋兒:“诶,張識秋,在外面都學了些什麼啊,這嘴怎麼這麼損?”
“好了,秋秋,别逗你哥取樂——淞栩也快過來坐。”張清佑發話了,張識秋才肯放過張淞栩,壞笑着接過拿破侖蛋糕,轉身遞給服務員,讓他幫忙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