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來到了這裡,他才發現這是個大都市,他找不到他的爸爸,他身無分文,走投無路,又累又餓,隻能翻找垃圾堆裡别人丢下的食物,他一看到警察就跑,怕被警察抓住送回福利院。
後來他遇到了好心的流浪漢,帶着他一起住橋洞,分給他吃的,帶他去撿瓶子。
即使是小小的張清佑,要辨别出那個流浪漢智力有問題也不是什麼難事,因為他連自己的名字也說不出來,但他對張清佑卻傾盡所有,張清佑甚至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從未得到過的父愛。
就在張清佑幾乎要接受自己的一生要這麼過,下定決心要照顧好這個救了自己一命的流浪漢,未來給這個流浪漢養老送終的時候,張超帆出現了。
流浪漢極力阻止,他口齒不清,沒法和這些高高在上的有錢人溝通,他隻會擋在張清佑面前,胡亂揮舞着雙手,想要趕走他們。
其實在張清佑看到張超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認了出來,這個人是他來到這裡要找的爸爸,這是流淌在他血脈裡的父子感應。
但張超帆卻不是來認親的,他告訴張清佑,他的兒子生了很嚴重的病,港城的大師指引他來找到了張清佑,希望張清佑能夠跟他回去救救他的兒子,他會對張清佑視如己出,讓張清佑接受教育,吃飽穿暖,會給張清佑比在這橋洞下更好的生活。
那流浪漢雖然腦子不好,但是卻好像聽懂了張超帆的話,竟然停下了阻止,任由救助機構的工作人員過來帶走了還處在木讷狀态的張清佑。
原來他已經有自己的家庭和自己的孩子了,難怪他,不來找我。有那麼一刻,張清佑想,要不就算了吧,比起張超帆,流浪漢或許更需要他這個兒子。
但世間沒有那麼巧的事情,這個男人在說謊。
于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張清佑做出了一個在場所有人看起來都匪夷所思的舉動,他仰起頭對張超帆說:“我可以和你回去,但是我爸爸怎麼辦?他腦子不好,沒有自理能力,我可以和你會去救你的兒子,那你能不能給我爸爸提供食宿?”
那一刻張清佑看到了張超帆微笑着的嘴角有一個不太自然的抽搐。
張清佑心中欣喜萬分,因為自己賭對了,果然張超帆知道自己是他的親兒子。
因為張超帆問他:“他是你爸爸?”
張清佑搖頭:“我沒有爸爸,是他把我撿回來,給我吃穿,雖然他不會說話,但是他把我當他的兒子,所以我把他當我的爸爸。”
旁人聽來童言無忌,感人肺腑,但鑽進張超帆的耳朵裡,卻該是如同針紮一樣了,但他依舊保持着體面,微笑着點頭答應:“沒問題,我會安頓好他。”
張清佑就以一個如此戲劇的方式被張超帆帶回了張家,成為了張超帆的養子。
張清佑有過不滿,也嫉妒過自己那個病恹恹的弟弟,他得到了張超帆所有的寵愛,但後來張清佑轉念一想,要不是張迎鶴的病,或許張超帆永遠找不到一個借口把自己領張家,自己應該感謝張迎鶴才對。
至于張識秋,她是在張清佑的見證下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雖然張家一開始是想要個健康的兒子,但張識秋出生後,卻也得到了全家人的寵愛。
養母對張清佑不算好,但也絕對不壞,那女人出身好,心高氣傲,壓根兒也沒把張清佑放在眼裡,更不屑對張清佑有任何小動作,好在張清佑也沒有執着過想要感動她,從她身上得到母愛,畢竟張清佑有自己的媽媽。
也是在張清佑長大後,才後知後覺,或許養母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她能夠接受自己回到張家,也不過是一個可憐的母親的委曲求全罷了。
養子也好,私生子也罷,對張清佑而言,都隻是一個名分,要與不要,都無所謂。
張超帆臨死前才和張清佑相認,說自己對不起張清佑,讓張清佑理解他的苦衷,這麼多年雖然對外宣稱他是養子,但給他的都是親兒子的愛,還說把公司交給張清佑自己很放心,最後叮囑張清佑照顧好弟弟妹妹。
那時候張清佑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父親,他就在心裡想,其實不用這樣的,雖然他在這個家裡,始終沒有歸屬感,始終覺得自己是多出來的那一個,但是,在這裡的生活的确比在橋洞下當流浪漢好太多太多了,他一直心存感激。
無論是玄學還是心理作用,他的到來讓張迎鶴的身體變好,也讓他感到欣慰,在和這個病弟弟這二十多年的相處中,他是發自内心地希望張迎鶴好,真心地照顧着張迎鶴的身體和情緒,即使他眼睜睜看着小時候病恹恹的弟弟随着年齡的增長,褪去對自己的依賴,生出敵意,又悄無聲息地隐藏起來,但這是他的親弟弟,任何一切,他都能夠包容和原諒。
在葉紹基的壽宴上,葉錦書問他的那個問題,其實老早他就悟出答案了。
他對張超帆有過怨恨,那隻是因為張超帆對他母親的不公,但若是問他是否會将這些情緒轉嫁在張迎鶴和張識秋身上,他的答案,是從未有過,因為這是他所珍視的弟弟妹妹。
可即使張清佑如此努力了,這一切也終會破碎。
商賈之家很難有絕對幹淨的,巨富更是如此,張清佑作為集團的接班人,看到太多肮髒的勾當,在接手超凡集團後,他也努力想要扭轉這一切,他每年投入大量的資金到公益項目,一來希望行善積德能夠保佑那體弱多病的弟弟,二來希望老天能夠寬恕父親當年的種種罪行。
隻是他想錯了,也做錯了,他的弟弟并沒有領情,而是領悟到了另一層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