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他們又開始喧嘩,蕭檸大聲道:“安靜!本官也知道,要你們住在一起多有不便。可是現在,容城久經戰火,剛剛安定下來,不止百姓有難處,官府也有難處。如果賬面上有錢,我們一定優先解決老百姓的需求。
可問題是沒錢。官吏們的月俸已經兩個月沒發了,他們日子也不好過。現在是需要我們共同進退、共克時艱的時候,請大家能忍的盡量忍一下吧。
擠在一起住,總比之前沒屋子住的情況要好多了。至于男女混住不便,可以男的睡一邊,女的睡另一邊,大家都把衣服穿好一點,不要随便脫衣服,就沒問題了。
一間屋子住十幾個人,有點動靜大家都看着,不會出問題的。隻要不是一男一女獨處一室,問題不大。至于生活習慣的問題,大家互相包容一下。你們覺得呢?”
蕭檸的一番話,有理有據,又很善解人意,讓人說不出反對的話來。這些百姓也沒想到,一城長官竟會如此溫和地對他們說話,一時都愣住了。
過了一會,他們才紛紛說道:“沒問題,聽公主的。”
“對,我們聽公主的,反正擠在一起隻是暫時的嘛。等新的木材運到了,我們就能分開住了。”
“公主說的極是。”
這時,有個年輕人道:“公主,我覺得不公平。”
“哪裡不公平?”
“我們的房子被毀了,但還是有很多百姓的房子沒被毀。跟他們比起來,我們要重新蓋房子,很不公平。”
“戰亂之時,有人的财物被毀,有人的财物沒被毀,這都是很随機的事,也沒有辦法。”
“這不公平,我們要求官府賠償!”
淩長空皺眉道:“你們怎麼不要求北胤人賠償?對着同為南蕭國人的我們發火算什麼本事?又不是我們毀了你們的房屋。”
那年輕人把脖子一縮:“我……我怎麼敢跟北胤人叫闆?在北胤人統治容城的時候,我們能活着就不錯了,哪裡敢要求這麼多?”
見這年輕人理直氣壯地說出這話,淩長空氣笑了,其他書吏也紛紛搖頭。
蕭檸道:“雖然你們的房屋、财物被毀,相比于其他百姓來說是倒黴了一些,但是你們砍伐山中古樹,也違反了律法,卻沒有受到太大的懲罰。而且,你們還能使用這些古樹蓋房子。兩件事相抵,你們也不算吃虧。”
“對哦,我們可以用山中古樹蓋房子,其他人不行……”
這年輕人想了想,覺得在這件事上确實占便宜了,也就沒意見了。
蕭檸打發他們去種樹,讓朱書吏和幾個衙役去監督。
種完樹後,那群百姓就可以蓋新房子了。
忙完了這件事後,蕭檸覺得頭昏腦漲。
跟百姓打交道可真不容易。
她略作休息,便開始寫奏折,寫明容城财政的困難,請求戶部撥款。
寫好後,她派侍衛快馬加鞭,把奏折送到京城。
有個衙役把地上的墊子收起來,問蕭檸道:“公主,您的墊子被百姓們用過了,您還要嗎?不要的話,要不屬下拿去扔了?”
“要不就把這幾個軟墊放在公堂這裡使用吧,以後凡是有百姓來告狀,都可以跪在軟墊上。直接跪地上又涼,膝蓋又疼。”
衆人聽見這話,都有些驚訝。
有個衙役笑道:“公主,您太貼心了。百姓們跪一下沒事的,他們都是過慣苦日子的。”
“雖然如此,總是跪在墊子上更舒服吧?很多百姓常年勞作,腿腳不好。公堂問話又常常需要很多時間。還是把這些軟墊留下吧。這幾個可能不夠,我再去買幾個。”
淩長空道:“公主,官府賬面上沒錢……”
“我知道,我自己出錢吧。幾個軟墊的錢,我還出得起。”
衆官吏心中都很震撼,心裡都很佩服、尊敬蕭檸。隻是,他們不好意思把誇贊的話說出口。
大部分人遇到自己真正尊重、感佩的人,反而是說不出漂亮的場面話的。
蕭檸派人去買了十來個厚厚的軟墊,放在公堂備用。
系統給蕭檸結算了一萬積分,現在的積分是95850。
過了一會,蕭檸問淩長空:“淩司馬,你方才說有兩萬多百姓流離失所,那他們住哪裡?”
“基本上住大街上。有些百姓有親朋好友,可以暫時借住,但也沒法一直住着,住一段時間,他們還是會搬回到大街上。”
“這……要是刮風下雨了呢?”
“那也沒辦法。”
“你們怎麼不想想辦法?”
“公主,容城被北胤統治的那幾年,我因為身懷武功,被鐵鍊鎖在大牢裡好幾年,沒法出來。其他官吏也在北胤長官的監視下幹活,沒法暗中照顧百姓。”
“對不起,我不知道……”
“公主無需自責,您也不了解情況。”
“看來得盡快解決木材的問題……但是即便買到木材,運到容城還需要一段時日。在這段時間,得解決這些流民的住宿問題。淩司馬,不知能不能讓他們租其他百姓的房子住?他們出不起租金的話,先欠着。”
“我們試過用這個方法,但百姓們不太願意。有房的百姓很多都不想跟陌生人一起住,而且房屋空間有限,也住不開。他們也不願意接受拖欠房租。
而無房的百姓不太願意花錢租房,他們覺得自己原先是有地方住的,家被敵軍毀了才睡大街,他們如果租房,對自己來說不公平。所以,他們甯可在大街上打地鋪。”
“可是,睡大街上既不衛生,又危險,而且生病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