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母女三人聊得火熱,那邊劉爸一聲不吭,呆呆坐着。雙眼直勾勾盯着電視,也不懂是他在看電視,還是電視在看他……
一般這樣的家庭聚會,除了閑聊,還有麻将和紙牌桌遊。可是這些環節,劉父一概不參與:不是呆若木雞,就是漫無目的在屋裡踱上幾圈。其他人輪流上桌,玩到夜裡九點,就可以回家了。坐上網約車,餘夢金問道:“你爸不對勁,渾渾噩噩的精神恍惚。是不是抗抑郁的藥吃多了?”
“唉……”劉蔓玲重重歎息:“幾年了,四個人擠在一個屋檐下!大吵也吵過幾次了,每次都說要回自己家了。可隔了幾天,我媽還是要回來帶這個小的!我爸也隻有跟着,其實沒他什麼事。他以前在老宿舍區裡,還經常修修單車,打一下乒乓球。現在成天就往那一坐,無所事事……睡眠也越來越差,藥量比之前翻了兩、三倍。”
小餘尋思:這叫不作不死!那些藥一吃就是小半碗,不是神經病也吃成了神經病!到那時去哪找後悔藥……?
實際上很多人都缺乏長遠考慮,隻能顧及眼前——或許魏雪萍也是這般:反正自家兒子得上幼兒園,而她考察完市面上所有的幼教中心,沒一個合她心意。于是決定自己開一個!舒禮衛拿出十幾萬現金裝修場地,當然不在話下。還聯合了幾個教會高層,資金不是問題。魏姊妹又召集了幾位教會中情投意合的同道帶班:隻要有耐心;會陪孩子……即使都不是幼教專業,送讀的家長也不會在意的……
劉蔓玲順理成章也成了一名幼兒老師——過了正月十五,“福雨幼托”正式挂牌開業。首批學員多數是教會子女。不過朋友圈的力量很強大!線上大量轉發,也吸引了社會各界人士:三教九流、各行各業的都有……開學首日,有些家庭雙親齊至,某些家裡連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也來了!二、三百人熙熙攘攘、喧嘩鼎沸!排場着實不小……
其中有一對長相很不雙胞胎的雙胞胎:兄弟二人——劉若頑、劉若愚。一黑一白、一壯一瘦、一個邋遢一個幹淨……餘夢金看到這對雙胞胎,立時想到了昙圖蘭、昙圖多。心底不住歎息:通往靈界的渠道都銷毀了,以後再不能和刈枯羊相聚了……
人生就是不停往前走,不斷新朋換舊友,由來隻有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不同的人生階段,總要結交各式各樣的人物。餘夢金發覺那雙胞胎的父親十分眼熟,一刻又想不起來,低聲詢問妻子:“劉若頑、劉若愚的爸爸叫什麼?是幹什麼的?”
“嗯……叫……劉麒歡。職業……填的是個體私營。”小劉翻了翻花名冊,短短幾天要記住幾十個陌生家庭的背景資料,不是易事。
“劉麒歡、劉麒歡……”小餘喃喃自語:感覺名字和人都似曾相識——每個人一輩子都會遇到成千上萬的過客:有緣人就會成為朋友、伴侶,更多的無緣人隻在我們生命中匆匆擦肩而過……
魏雪萍雖然也是第一次做這門生意,但她畢竟有教養孩童的實操經驗。“福雨幼托”有條基本原則:自己的孩子不在媽媽的班上。所以餘震古被分到其他班級,劉氏兄弟分到了劉蔓玲班上。
“劉老師好!”劉麒歡滿臉堆笑,和小劉套近乎。
看他說話的表情,聽他發音腔調——仿佛一聲驚雷喚醒餘夢金的沉睡記憶,他猛然想起:這就是曾在LONGHUI,許行儉的賭場外,遇到的那個自動麻将機推銷員!
“若頑爸爸,你好……”劉蔓玲規規矩矩的回應。
“辛苦老師們了!我那兩個崽子比較……皮!費心老師們多管教了!有男老師會輕松一點。”他見餘夢金站在劉老師身旁,誤認為也是園裡的工作人員。
“我不是這裡的老師……”小餘連忙澄清:“我是家長,也是家屬、家屬……”
推銷員頓時明白這二人是夫妻,問道:“原來是劉老師愛人,怎麼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