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随着夥計來到前面店鋪，見到櫃台上的管事正隔着格子窗戶對那位客人費口舌地說，臉上有讨好為難之色。

柳春柔見那櫃台前要存錢的客人穿着一身柔軟的錦緞長袍，腰間系着一條帶玉扣子的腰帶，裝着不一般，三十來歲年紀，相貌普通，和管事人交談中眼中帶有點兒狡猾光芒。

看來這是個有檔位不好惹的客人。

“你現在這兒待着，我出去會會那個客人。”柳春柔對跟在身邊的佟曦誠道，這是他們柳家錢莊的事情，他一個外人不用扯進來。

聽柔兒這麼說了，佟曦誠止住了要向前的腳步，他對柳春柔道，“好，我等你。”

“偌大一個柳家錢莊存不了，存不了開什麼錢莊啊。”柳春柔出來聽到那客人略帶譏諷的語氣對劉管事說道，劉管事是西街分店錢莊的負責人，他陪着笑臉幹笑道，“話不是這麼說，這麼大一筆，夠把一座城池賣下來，我是個打工，做不了主兒。”

“做不了主兒你跟我磨半天口舌幹什麼?”

“那請您到别家可以的去。”劉管事好脾氣的笑道，額頭上早已經滲出細細汗珠，這個客人來者不善，得趕緊通知東家。

“這位客人好像對我們柳家錢莊很有意見。”柳春柔便往櫃台那兒走邊道，她心下已經有了計較。

雖說開錢莊多多少少會遇到一些難以糾纏的事情，她或多或少聽爹爹提起過些許關于這類事情，但像今天這位不能存卻非要存的客人以前真沒有前例。

陡然聽見一個裡間傳出甜美的女聲，有些吃驚，他定睛看向櫃台格子裡間，隻見一個身着藕色衣裳的氣質不俗的女子慢步出裡間轉出來，很快到跟前，輕笑問道，“這位客人你是頭次來柳家錢莊存錢，怕是不知道我家錢莊規矩。”

劉管事見是東家小姐來了，心裡亦是詫異，不是叫夥計去叫東家，怎麼把小姐跟拉來了，有些責備瞪了那夥計一眼，夥計身子一縮。

這錢莊裡除了劉管事能做主外就剩下東家小姐了，他不去叫她還能叫誰啊。

劉管事對着東家小姐微微彎腰以示行禮，“小姐您來了。”

柳春柔嗯了一聲，透過格子窗外看向那個傲慢的客人，客人同樣也打量着對面這位容貌不俗氣質若仙的女子，“想必這位是你們這兒的主事吧，你這個管事做不了主兒，這位主事小姐總該做得了主兒。你說是不是小姐。”後面那句是對柳春柔說的。他大概猜出了這位姑娘的身份。

劉管事很不忿這客人傲慢的态度對待自家東家小姐，他鄭重介紹道，“這是我們東家小姐。”

客人态度稍微好了些，對着柳春柔拱了拱手，笑道，“有禮有禮，原來是小東家啊。我這來存些款子事情。”他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柳春柔，一個小姑娘能做什麼，心中輕蔑。

柳春柔微轉身對劉管事道，“請這位貴客到裡間坐。”

劉管事不明其意，想要勸阻，但身份不夠，隻好順着東家小姐的意思去做，“這位爺，裡邊請。”

裡間是招待貴客談生意的地方，劉管事真弄不明白這位客人明顯不是來存錢，東家小姐到底是太嫩了。

客人心中倒是有些詫異，他本來是想匆匆将柳家錢莊的事情辦妥直接離開，沒想要在這兒長談，這位小姑娘年紀不大，處事不驚，一派從容，是個做大事的人，不由得對她略有些敬重。

柳春柔和那為傲慢的客人一起到了裡間，柳春柔擺出了請的手勢，“請坐，看茶。”

那客人也不好怎麼着，意思意思會兒說，“你也請，你也請。”

待兩人坐下後，那客人轉頭笑微微有些佩服道，“真看不出來小姐年紀小，膽識不錯啊。你看我這銀票是存還是不存。”接着報着了數目。

柳春柔将他的要求在腦中過濾了一遍，确認這個家夥确實是來找碴，難道是别家錢莊搞鬼，不能吧，爹爹向來與人交好，做生意都講究和氣生财。

柳春柔客套笑了笑，“不急，不急，請問先生貴姓。”

已經有夥計端着茶水上來了。各自給擺放好，規規矩矩下去了。

“免貴姓呂。這些小姐可以看看。”呂客人端起有些滾燙的茶杯蓋了蓋，抿了一小口，隔着茶杯偷偷觑那柳春柔，見她鎮定自若，他倒要看看這個小姑娘能說些什麼。

柳春柔從劉管事那兒拿來呂客人的要求，快速的閱覽而過，這些個要求，哪裡是存錢，分明是要吞并錢莊。

柳春柔放下冊子轉身對那客人道，“你這數目很大，買下一整個錢莊都夠了，怎麼還費腿力跑到我們這兒小錢莊來，先生不是杭州人吧。”把話套出來。

隔着褐色帷幕簾子，佟曦誠隐身在後面，用手悄悄撩起簾子，透過窄小的縫隙窺見柳春柔正和那個不好惹的客人侃侃而談，你來我往的。

從他這個角度這能看到柳春柔的背影，那客人的身影被柳春柔遮去一大半，看不清是什麼模樣，佟曦誠也猜到了，這是個來找事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