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帶着一絲調侃,卻又充滿了堅定。
秋霜兒的柳眉倒豎,嬌嗔地呵斥道:
“少貧嘴!”
她的眼神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手臂一揮,那根扁擔便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穩穩地橫架在了梁柱下方。
這看似簡單的一甩,實則蘊含着無盡的力量。秋霜兒的手腕上青筋暴起,如同虬龍般猙獰。
在末世的磨砺中,她的雙手早已變得堅韌無比。曾經,她用這雙柔弱的手撐起過千斤重的閘門,如今,她再次展現出了驚人的力量。
煙塵漸漸散去,秋霜兒和陸明遠的身影清晰地展現在眼前。
“夏荷!快帶爹娘去院子外面!”
秋霜兒轉頭對身後的妹妹喊道,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焦急,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着。
陸明遠見狀,不禁詫異地挑起了眉毛,心中暗自思忖:
“這女子竟有如此剛猛的一面?”
他原本以為秋霜兒隻是個嬌柔的女子,此刻卻對她有了新的認識。
“哈哈,原來你不是什麼嬌花,而是一株食人藤啊。”
陸明遠突然輕笑出聲,笑聲中帶着些許戲谑,仿佛在嘲笑秋霜兒的不自量力。
說罷,他迅速騰出右手,從靴筒中抽出一把短刀,如閃電般劈向那根承重柱。
刹那間,木屑四濺,煙塵滾滾,房梁在巨大的沖擊力下轟然墜地,激起了一丈多高的塵土。
秋霜兒被這突如其來的氣浪掀得連連後退,身體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腰間忽然多出了一條粗壯的手臂,如鐵鉗一般緊緊地攬住了她的腰肢。
陸明遠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她身旁,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他的動作矯健而敏捷,帶着秋霜兒一起滾到了牆角,避開了碎瓦的襲擊。
兩人剛剛落地,碎瓦便如同雨點般噼裡啪啦地砸落在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濺起一片塵土。
秋霜兒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不清。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被陸明遠緊緊地摟在懷裡。
她的鼻尖萦繞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陸明遠衣襟上的皂角香,竟讓她莫名地想起了暴雨前的山林。那股清新而又略帶潮濕的氣息,仿佛在她的心頭萦繞不去。
“放手!”
伴随着這聲怒喝,她毫不猶豫地用手肘狠狠地撞擊對方的肋下。
然而,就在她以為自己能夠掙脫束縛的時候,卻聽到了一聲沉悶的哼聲。
她驚愕地低頭看去,隻見少年的左臂被木刺劃出了一道長達三寸的口子,鮮血如泉湧般染紅了半截衣袖。
那鮮血在陽光下閃爍着刺目的紅光,仿佛一朵盛開的紅蓮,綻放在少年蒼白的肌膚上。
盡管如此,他依然緊緊地護在她的頭頂,不肯松手,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
與此同時,外頭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王氏的哭喊聲也由遠及近地傳來。
秋霜兒的目光落在了陸明遠腰間滲血的繃帶上,那分明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心疼,仿佛那傷口是在她自己身上一般。
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今晨他說過的話,關于那扇茅草簾子的事情。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湧上心頭,心口就像被蜜蜂蜇了一下,刺痛難忍。
那是一種複雜的情感,包含着驚訝、感動、疑惑和心疼。
“為什麼?”
她凝視着少年那蒼白如紙的唇色,輕聲問道。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仿佛風中的落葉,搖搖欲墜。
陸明遠一邊龇牙咧嘴地撕下衣擺來包紮傷口,一邊沒好氣地回答道:
“什麼為什麼?小爺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飛奔而來的身影打斷了。
陸家三哥如同旋風一般沖過來,他的步伐矯健有力,仿佛一陣狂風。他一把拎起陸明遠的後領,将他像小雞一樣提了起來,怒喝道:
“混賬東西!讓你來送個簾子,你倒好,把人家的竈房都給拆了!”
他的聲音如同驚雷,在空氣中炸響,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陸明遠在空中掙紮着,他的臉色漲得通紅,嘴裡還不停地嘟囔着:
“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陸家三哥根本不聽他的解釋,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和失望。
秋霜兒站在院子裡,身體微微顫抖着,目光緊緊地盯着那坍塌的屋頂,心中充滿了震驚和恐懼。
那根斷裂的房梁截面呈現出焦黑的顔色,仿佛被雷電擊中過一般,散發着刺鼻的燒焦味。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把那根房梁看穿,試圖從上面找到一些線索,解釋這詭異的一幕。
秋霜兒的心跳愈發急促,如同鼓點一般在她的胸腔中猛烈撞擊。她的腦海中不斷閃現出昨夜夢中的火蛇,那猙獰的模樣讓她不寒而栗。
難道那竟然是預示着天雷會引燃房屋的征兆嗎?這個念頭讓她的臉色變得蒼白如紙,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正被兄長訓斥的少年身上。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道金邊,使得他的輪廓顯得格外清晰。
然而,那道猙獰的傷疤卻在他的臉頰上顯得格外刺眼,上面還沾着些許鮮血,看起來就像是用朱砂描繪的刺青一般。
秋霜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道傷疤吸引,她仿佛能看到當年那場慘烈的戰鬥,少年在血泊中掙紮,臉上的痛苦和絕望讓人揪心。
她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既有對少年的同情,也有對他的好奇。
突然間,秋霜兒的腦海中閃過一些原主零碎的記憶。
五年前,秋老漢不慎摔下山崖的那一天,有一個滿臉是血的少年背着藥簍沖進了村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