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首,簡單打量了二人一番,再開口時言語中的不耐已盡數褪去:“可以了,進去吧。”
“多謝官爺。”信使收回腰牌,朝江懷樂使了個眼色,向前邁步。
江懷樂會意,緊跟其後,不着痕迹地瞥了信使一眼。
身在臨陶分支,江懷樂很難得知本家的消息,但今日看這侍衛前後變化,江家本家在京城的勢力似乎比他預想得要大得多。
過了這道關卡便是整個大璋最核心的地區——江南傳聞中天上掉個石子都能砸中一個官員的京城内城。
若說臨陶是婀娜多姿的少女,那麼京城便是意氣風發的青年。大街小巷,縱橫交錯,初見繁雜,細看卻又井然有序。街邊碧瓦朱檐,雕梁畫棟,鱗次栉比,穿着各色绫羅與素衣的人們各司其職,出入其間,人聲鼎沸下卻又透出幾分拘束,宛若一張足金玉石雕琢而成的弓,華美又緊繃。
不愧是國都,比之臨陶氣派不知凡幾。
江懷樂覺着新鮮,左瞧右看,惹得信使駐足冷聲道:“公子若是好奇,日後有的是時間讓公子看個夠。今日還是莫要耽擱,快些随我回府。”
“知道了。”信使所言倒也不錯,江懷樂沒堅持,跟着信使轉過幾個路口,向西進入另一條長街。
忽然,前方腳步雜亂,幾個家丁裝扮的男人從拐角處驟然出現,朝他們飛奔而來。
“讓一讓,都給我讓開!”
天子腳下,皇城邊上,居然有人敢如此大呼小叫?
江懷樂心中疑惑,動作慢了一瞬,為首男子來不及閃避,猛地撞了過來。
“嘭”地一聲,江懷樂被撞了個趔趄,男子身材矮小,更是被沖擊力撞得跌坐在地。
“哪個不長眼的,敢攔路!”對方一副侍從打扮,氣勢卻不小,他罵罵咧咧爬起來,惡狠狠地瞪着江懷樂:“叫你讓開,你是沒長耳朵嗎?!耽誤了我家公子的事,回頭有你好受的!”
……公子?哪位公子?
就算江懷樂初入京城,也知京城“公子”如水中卵石,何其之多,何況他适才什麼都沒做,論起來也是對方橫沖直撞的錯。
江懷樂餘光飄向隐沒在一旁,明顯不願幫襯的江家信使,心中暗歎。
這“質子”在本家的日子,果然不是那麼好過。
江懷樂初來乍到,唯一認識之人還不願出聲,他沒和來人理論,略一拱手,側身讓開道路。
“請。”
那侍從四處眺望,想要捉住的纖細身影早就隐沒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後頭幾個同樣打扮的男子趕上前來,喘着氣詢問道:“那小娘子呢?”
侍從“呸”了一聲:“給她跑了!”
侍從的同伴立刻慌了神:“怎麼回事,不是讓你跟緊她麼?”
“一天到晚讓我打頭陣,你們看着高高壯壯的,每次到捉人的時候就不見人影了。要是你們能跟緊我,能讓那小娘子跑掉嗎?!”矮小侍從罵了同伴幾句,想起自家公子的脾氣,他不由得指着退在一旁的江懷樂叱道:“今兒個要不是這小子擋了我的路,必不能讓小娘子逃脫!”
身材高大的同伴們各自端詳了江懷樂一陣,确認自己在京城沒見過這号人物。
既是眼生,穿着又不打眼,那便不足為懼。
侍從們對視一眼,默契地将江懷樂團團圍住。
拿不着小娘子,就拿這人回去交差,好歹有個着落,也能少挨些責罵。
江懷樂眼見這群人來意不善,近乎明示地給江家信使遞眼神。
不料那信使見事态急轉直下,竟仍是沒有幫忙的意思,甚至在接觸到江懷樂暗示時還往後退了幾步。
江懷樂頓在原地。他一路跟着此人來京城,對本家的态度心裡早有準備,隻是不料到了他被人圍困的地步,對方居然也無動于衷。
……難道不等他到本家,便得在此動手自救不成?
“讓你們找青娘,你們圍在這裡作甚?”江懷樂與侍從們正僵持間,一位錦衣公子搖着折扇,款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