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比起勳爵,祝臨還是更習慣昔日平西軍中的稱呼。
齊烨梁問:“你今日怎麼得空來找我?大嫂的病好了?”
“好多了,她就是早年在風沙中待得久了,老毛病難以根治,時不時會難受一陣。”祝臨道:“你回京後我一直不得空,咱們許久未聚了。”
“我看你就是酒瘾犯了,找不到人作陪。隻要大嫂同意,明日我便帶上好酒來尋你。”
“啧,一天到晚就知道拿你那些珍藏來引誘我。”祝臨歎道:“可惜,我是沒有這個命享受喽。”
齊烨梁随口問:“怎麼了?”
祝臨道:“我要回平西了。”
齊烨梁一愣,正色道:“……這麼快?”
祝臨颔首:“邊境那邊……比我們想象得更為複雜。幽娘來京城後身子好不容易才養好一些,不能再跟着我回去吃苦。”他蓦然下拜:“将軍。”
齊烨梁一把托住他:“我知道。你放心,我會替你看好安遠侯府。”
有齊烨梁一句承諾,祝臨安心不少,轉而調侃道:“對了,看在我就要離開京城的份上,将軍可否通融一下,告訴我你那位意中人是誰啊?”
齊烨梁瞥了祝臨一眼,沒回答。
祝臨誇張地感歎一聲:“唉,當初我私下還到處誇你,說你意志堅定,從不為女色所動。如今看來,是我錯了。”他擠了擠眼:“将軍不是心志堅定,原是沒找到看對眼的人。”
齊烨梁挑眉:“柱國大将軍莫不是忘了,當年你第一次向大嫂表明心迹被拒,回來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哎!打住!我不問了!”
攝政王與柱國大将軍叙舊,喬英與喬六自覺地後退至一旁守着,不讓他人打擾。往來者衆,無人敢靠近。
喬六想到齊烨梁剛才的吩咐,不由氣結:“師兄讓我們看緊王府,所以,女子不成,那些世家朝臣就打算投其所好,改送男子?!一群老不修,就不能安生點?”
喬英比起弟弟顯得鎮定許多:“别人的事,我們管不着。無論他們要做什麼,我們隻要做好該做的,替師兄守好王府便是。”
“姐,你怎地都不生氣?”喬六抱怨道:“且不說以後,就剛才,那卓馨悠又算什麼東西?吃着碗裡的還想着鍋裡的,竟然還敢當面勾引師兄,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模樣!卓家說到底不過是前朝舊臣,若非他家老太太機靈,現在早就不知道被流放到哪個邊角地了,哪裡還容得下一個小輩在師兄面前放肆?現在可好,師兄不理她,陛下也不要她!”
“小六!”聽喬六越說越激動,喬英低聲警告道。
自從齊烨梁成為攝政王,姐弟二人作為心腹,輪番出去辦差,相聚之時甚少。此時抓着機會,喬六難免控制不住。
他沒理姐姐的警告,繼續道:“我說得不對麼?!别說師兄,就算是陛下,也不是她可以輕易觊觎之人!陛下在平西時,除了姐姐你,可曾看過别的姑娘一眼?皇後之位本該是你的!”
“喬六!”喬英提高聲音,打斷了他。
喬六當上左統領後已經甚少被姐姐訓斥了,此刻不由得有些不服氣。他壓低聲音道:“難道我說得不對麼?明眼人都知道,姐姐與陛下,那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就算如今陛下要顧全大局,有諸多考量,隻要姐姐願意,哪怕當不成皇後,當個寵妃總是不難的。”
“其實我不明白,自從咱們進了京,姐姐你為何就像變了個人一般,一直躲着陛下?别人不知,我是你的弟弟,還能不知道麼?唉!”
喬英一拳錘在弟弟腰際,喬六的打抱不平戛然而止。
“姐姐你做什麼……”
“小六,我現在過得很好。”喬英的聲音淡淡地:“這種話以後莫要再說了,若是給旁人聽見,後果你應該是知道的。”
“可是……”
“人是會成長的,小六。”喬英朝齊元嘉逗留過的高台望去:“年少時,我的确有過情窦初開的時候。但情愛這種東西,于我而言,并非必須。或許你說得沒錯,若是我想,的确能入宮。可進了宮又能如何呢?一輩子留在一座宮殿裡,每日期盼着皇帝的臨幸?”
恰有飛鳥,從空中掠過。
喬英的聲音便如安了翅膀,躍上天際:“有人渴望權柄,自然也有人不願被束縛。那麼多人為一條狹窄的路擠破頭,我又何必再去湊熱鬧?天高地廣,哪裡不比宮裡自在?”
“當然,我能有如今的日子,不必像一般女子那樣依附父親或夫君,是托師兄的福。師兄與我們并非血親,他照顧我們至今,早已還清了當年父親母親的恩情。”喬英話鋒一轉,看向弟弟:“小六,你莫要忘了,他是我們的師兄,也是皇親國戚,是手握重權的攝政王。有些事情,别人可以做,但我們不能,更不應該。”
喬六渾身一震,如被冰水潑遍全身。他想開口分辯,卻明白自己的那些理由,都隻是自欺欺人。
“珍惜你們一起長大的情誼,珍惜師兄對你的信任。”
“不要一時糊塗,把最重要的東西丢掉了,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