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
江懷樂當然懂。
若這一切都建立在傳聞是真的基礎上,他不用江顔提醒,自己或許便會多想。可事實是,他們不是。
然則江顔乃是一番好意,江懷樂順着她的話語道:“我心中有數。”
江顔叮囑道:“遠的不提,就拿江懷楊舞弊一事來說,同樣都是幫,可幫你對付江家和幫你對付仇家,兩者之難不可相提并論。凡事皆有代價,他助你越多,你虧欠的也越多,将來要償還的代價越重。”
她伸手,替江懷樂撥開額前的碎發:“如今,姐姐隻有你了。除了母親的仇恨,姐姐此生隻剩一個念想,那就是希望我唯一的弟弟能夠餘生順遂,再無煩憂。若有可能,姐姐的确不希望你與這些權貴有牽扯,但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唯願事了之時,你能全身而退。”
江懷樂應道:“放心吧,姐姐。”須臾,他忍不住替齊烨梁分辨了幾句:“其實……齊、王爺并非如外界傳言那般冷心冷情。這段日子我見過不少世家權貴,王爺與他們都不一樣。”
要是手邊有銅鏡,江顔恐怕會讓自己這個弟弟好好照一照,瞧他那副對人家一臉信任的樣子,自己的囑咐怕是根本沒上心。可她還擔着個仇家媳婦的名頭,若真有事,她也無計可施。
“你……哎,好吧,姐姐知道了。”
也罷,如今兩人還好着,弟弟在王府,總比在江府能讓她安心。
江顔按捺下心中的不安,起身道:“之前是我一無所知,現在既然知道了,我總得向王爺親口道謝。”
姐姐不再提及他與齊烨梁之事,江懷樂總算松了口氣,趕忙幫江顔推開房門:“自然。”
屋外,齊烨梁正坐在涼亭中,看樣子是一直在等姐弟倆。
江顔走過去,瑩瑩拜倒:“王爺收留弟弟,為母親伸冤,如此大恩,小女子無以為報,請王爺受小女子一拜。”
江顔膝蓋還未着地,齊烨梁便虛托住她:“江姑娘無需客套,這都是我分内之事。”
有情時越濃,離别時越苦。
齊烨梁愈是溫言相待,江顔愈是替弟弟未來擔憂。她自知不該,卻仍忍不住道:“懷樂性子倔強,若他有不妥之處,還望王爺看在他本性純良的份上,寬恕一二。”片刻,她補充道:“若王爺日後有所差遣,我姐弟二人願赴湯蹈火,以報大恩。”
齊烨梁了然。
江顔不信任他。
個中緣由,無非人情世故,經驗之談。
可這些重要嗎?
至少對齊烨梁來說,這些不值一提。
他理解江顔的不信任,卻不想解釋。
并非每一個人都會把誓言當真。若口頭承諾人人都能遵守,那朝中怎會有那麼多麻煩事?與其他此時對江顔費盡口舌,不如做好他該做的,日子久了,江顔的擔憂自然就散了。
齊烨梁招了招手,一名婢女走了出來,含淚望着江顔。
江顔看清婢女面容,不由驚呼:“彩屏?!”
彩屏泣聲:“小姐,是奴婢。”
“可是……你不是已經……”
“奴婢沒有死,一切都是夫人的安排。”
齊烨梁适時接道:“江姑娘,彩屏受了令堂所托,詐死離開江府,保住了令堂留下的遺物。江懷楊舞弊一案牽扯甚廣,已然上達天聽,而這份遺物,正是此案的關鍵。”
他看了眼江懷樂:“往後一段時日,仇家恐怕會不得安甯,為了江姑娘着想,也為了明川能夠安心,還望江姑娘能夠暫時住在王府。一來免受煩擾,二來明川也一直盼着能與姐姐多多相處。”
于大事上,江顔不糊塗。她謝道:“如此便多謝王爺了。”
齊烨梁點頭:“彩屏既然曾是令堂心腹,往後便跟着江姑娘,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江顔與彩屏自然欣喜。
折騰大半日,江顔面帶疲憊,齊烨梁喚來喬英,讓她帶江顔與彩屏去收拾好的旁院居住。
“這下可安心了?”齊烨梁伸手,在江懷樂眼前晃了晃。
江懷樂收回送姐姐離去的目光,笑道:“嗯!”
“在江府看了一出好戲,又和江姑娘聊了半晌,累不累?”
“不累。”
齊烨梁推着江懷樂往屋裡走:“不累也多休息,後面幾日可沒時間留給你休息了。”
江懷樂乖乖地被齊烨梁推進屋:“好,那我躺會兒。”
齊烨梁說得沒錯,今日隻是開始,若不養好精神,他怎麼看接下來的一出大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