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駕到——”随着萬和順的通傳,齊元嘉一臉興奮地走了進來。
“陛下萬安。”
衆人紛紛起身行禮,齊元嘉卻一眼便瞧見了站在齊烨梁身邊的江懷樂。
咦,他這兄長終于舍得把大嫂帶出來了?不再金屋藏嬌了?
齊元嘉有心和大嫂聊兩句,可他明白這裡不是合适的地方,隻能對齊烨梁使了個眼色,随即端着皇帝的架子坐在了高台上:“今日是家宴,各位不用拘禮,平身吧。”
“謝陛下。”
宴席開始,在萬和順的安排下,歌姬舞者紛紛登場獻藝,殿内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在這喜慶的日子裡,無人敗興,觥籌交錯間,衆人想方設法地說着吉利話讨皇帝和齊烨梁開心。
齊元嘉今日興緻很高,對衆人的恭維照單全收,時不時給些賞賜。齊烨梁除了對江懷樂關照有加,對其餘人的恭維無甚反應,好在衆人早就習慣了攝政王的做派,各說各的,說完就走。
酒過三巡,因着太後的關系出席的方凝玉朝随同前來的卓馨悠眨了眨眼,卓馨悠便翩然起身,笑着道:“陛下,小女子自從得知大璋收服甘南,喜不自勝,可惜我不能上陣殺敵,隻能獻舞一曲,以表慶賀,不知陛下可願一觀?”
齊元嘉應道:“準。”
卓馨悠抿唇一笑,換上桃紅水袖,亭亭而立。樂師得了示意,換上柔和的鼓點,大殿中央,隻見那一抹窈窕身姿随着節拍旋轉,輕盈靈動。那水袖末端系着長短不一的串鈴,在主人的舞動中附和着鼓聲,嘈嘈切切,如珠如玉。
江懷樂望着殿中人,紅顔雖美,卻令人迷惑。
他記得卓馨悠。畢竟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江懷樂很難忘記。可這位卓三姑娘在圍獵時不是對齊烨梁一往情深麼?甚至不惜放下女兒家的矜持,主動搭話。怎地現在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所有的笑容與柔情都給了皇帝?是忽然想通了,還是受家裡的脅迫?
“好看嗎?”
蓦地,耳邊傳來低沉的詢問。
不用問,在場除了齊烨梁,無人能靠他這麼近。
江懷樂一陣無言,微微用力,推開了男人:“陛下就在旁邊,别靠這麼近。”
齊烨梁不為所動:“好看嗎?”
江懷樂無奈,隻得道:“……我隻是覺得奇怪,從甘南回來,這卓三姑娘變化也太大了。”
齊烨梁這才坐好:“哪裡變了?世家子女嫁娶婚配都不由己,卓三姑娘亦非隻有風花雪月,少女情懷。我若不是占着攝政王的位置,她那日不會在獵場找上門。”
……說的也是。
江懷樂移開視線,不再關心。這樣最好,有着卓風彥的例子在前,他可不想再與卓家有牽扯。
場中,卓馨悠一曲舞畢,盈盈拜倒。
樂聲停歇,主位上的皇帝片刻後擊掌而笑:“跳得好。”
皇帝都發話了,衆人立即你一言我一語地誇了起來,殿内一時間都是對卓馨悠的贊賞。
卓馨悠雙頰微紅,含羞帶怯地瞧了皇帝一眼,緩緩回到原位,待她坐定,身旁的方凝玉朝她投來贊許的目光。
宴席還在繼續,有了卓馨悠領頭,一些随着母親前來的貴族小姐們按捺不住,紛紛借着慶賀的名義奏琴獻舞,皇帝來者不拒,幾乎每個都誇了一遍。
皓月當空,萬和順湊近齊元嘉耳邊低語了幾句,齊元嘉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衆人頓時安靜了下來,看樣子,皇帝是準備要離席了。
果然,齊元嘉環視一圈:“适逢定邊之喜,朕想着,好事成雙,不如趁着今日把此事定下來。”
萬和順上前一步,高聲道:“陛下有旨,有卓氏女,秉性柔嘉,持躬淑慎,今冊為修儀,欽此。”
在衆人尚未回神前,卓馨悠已然起身,領旨謝恩:“臣女,謝陛下隆恩。”
江懷樂眨了眨眼,在案桌下戳了下齊烨梁。
——怎麼回事?怎地突然冊封了?
齊烨梁拍了拍江懷樂的手背。
——放寬心。
既然齊烨梁認定沒事,江懷樂就不擔心了,可在場其他人卻仍是一頭霧水。
然而再疑惑,聖旨都下了,衆人隻好按下疑慮,紛紛道賀。
不遠處,方凝玉挂着謙遜的笑容,遙遙望向皇帝下首的齊烨梁。
别人怎麼想她并不關心,畢竟皇帝金口玉言,且又不是昔日封後,沒人會在這大喜之日為一個嫔妃位逆皇帝心意。隻是,若齊烨梁開口,的确有可能令皇帝收回成命。她亦備好了說辭,隻待齊烨梁站出來反對。
不曾想,齊烨梁竟坐在那紋絲不動。
方凝玉暗自皺眉。
她可不信攝政王會轉了性。悠兒姓卓,宮裡已經有了一位出身世家的皇後,齊烨梁應該不會輕易讓世家再出一個高位嫔妃。
此人是真不在意,還是另有圖謀?
然而不管怎樣,最大的絆腳石不反對悠兒入宮,總歸是好事。
正當方凝玉思慮之時,萬和順又宣了皇帝的另一道谕令——封禦史大夫賀儀之女為婕妤。
方凝玉本已松開的眉又緊了起來,就連一直微笑着的卓馨悠都偷偷望向了她。
方凝玉安撫地牽住卓馨悠的手,低聲道:“莫怕,宮裡世家女子居多,如今又多了一個你,陛下為了平息議論,定要再擡一個寒門出身之人。那賀儀之女适才你也見了,比不上你。”
“……嗯,孫女明白。”
方凝玉笑着鼓勵卓馨悠,漸漸安下心。
是了,不過是個平衡朝堂勢力的工具,哪裡配同自己精心培養的孫女相提并論?待孫女入宮,假以時日,定會替卓家重新赢回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