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哈哈哈,敦君,小鏡花,小孩子就快聽課吧,不像我,大人可是有很多事要做的。”
“太宰先生的很多事指的不就是吃蟹肉罐頭嘛。”
“啊,這就是大人,放任我們受苦,自己潇灑自在。”
伊利亞猛地上前将太宰治也拉到國木田獨步面前,面無表情。
“太宰先生,您也需要上課。”
太宰治不可置信:“伊利亞君,我可是大人哦!”
伊利亞無視他的反對,将他牢牢固定在座椅上。
“是嗎?靠譜的太宰先生,大學畢業于哪裡呢?”
一記重擊,他根本就沒上過大學啊。
“可靠的太宰先生,中學有上過思想課嗎?”
兩記重擊,他好像上過中學,但是中途被森先生撈起來後就往港口mafia的方向一去不回了。
“所以......太宰先生的學識竟然和敦君以及泉小姐是一個水平的啊,不是大人嗎?”
三記重擊,太宰治被徹底KO了,嘴裡吐出了黑煙,眼看就要暈厥。
“别裝暈,作為成熟可靠的大人,太宰先生要給孩子們做個好榜樣。”
伊利亞冷漠地看着太宰治支棱起來,這個偵探社,除了幾個未成年,太宰治是一定要上課的。
無他,他的黑泥太多了,偏偏又已經是個成年人,思維已經定式,隻能讓他體會一下孩童的快樂了。
看着三小一大已經開始認真聽國木田先生講課,伊利亞也找了個位置安靜地坐着,旁邊還有看熱鬧的與謝野晶子和江戶川亂步。
“說起來,讓那幾個孩子和太宰君都是你的想法,雖說你總是說不能接受武裝偵探社是一群文盲,但是能告訴我你真正的想法嗎?”與謝野晶子微笑地看着苦着臉的一大兩小。
伊利亞平靜地說:“我不太能接受武裝偵探社是一群文盲。”
這就是他真正的想法,無論怎麼看,讓一群腦子裡隻有異能的人參與管理一個城市都太不像樣了,但既然都已經這樣了,作為偵探社的一員,他當然要想辦法彌補一二。
至于其他的想法,那也是有的。
武裝偵探社是一群人組成的組織,不論他們曾經是怎樣的,但現在做的都是好事。
讓伊利亞驚訝的是,武裝偵探社并非他想象中的正統組織,這裡更像是一群無家可歸的野犬的報團取暖之處。
這裡有滿手鮮血已經黑泥腌入味的前港口mafia成員太宰治、異能暗殺能力非常強不願再殺人的泉鏡花、無家可歸視偵探社為家的中島敦......還有因為能力過于恐怖能看穿人心而不被人接納的江戶川亂步,以及其他因各種原因而聚集在一起的人。
“武裝偵探社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呢?”
“意義嗎?當然是容納身為偵探的亂步大人和身為武裝的你們啊!”
“當然,要說真正的意義,是讓橫濱變得更好哦~”
是嗎......伊利亞有些理解了。
先是作為家存在,然後是為别人帶去幸福和快樂的地方啊。
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伊利亞看到了偵探社的大家為橫濱民衆解決各種案件的真誠,他同樣也為之所動。
隻是......如果中島敦和泉鏡花不要每次任務有危險就沖上去就更好了。
往往是中島敦先沖上去,然後泉鏡花也不見了,讓他這個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根本拉不住啊!
對于橫濱來說,武裝偵探社存在的意義就是維護橫濱的穩定,然後才是作為其中成員的家的存在。
在伊利亞看來,武裝偵探社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有一天武裝偵探社能夠不複存在,實現橫濱這座城市真正的和平。
對于橫濱來說這當然是好事,但是對于成員們來說呢?對于将自己的情感寄托在偵探社的成員們來說,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會怎麼樣呢?
他不知道,但是他希望大家依然像現在這樣每天充滿活力,唯一需要煩惱的除了任務還是任務。
所以他想要他們上課。
去學習一個人本就該學習的東西,去認識正常的生活應該懂得的東西,去懂得該怎樣平凡地生活。
他希望大家能夠在自己付出了一切而換來的甯靜的城市中成為平凡卻不普通的人,也許會有些許迷茫,但不至于手足無措,更不會在和平中鑽牛角尖去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
如果那天真的到來,這就是他所希望的,為衆人犧牲的人不應在新世界沒有落腳之地。
尤其是太宰治。
伊利亞盯着那個看似無厘頭還在胡鬧的男人,鸢色的瞳孔暗沉又明亮,似是有感,臉上是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還是趕緊把他的黑泥吐幹淨為好,這樣也許就不會總是尋死了,伊利亞這樣想着。
與謝野晶子沒有追問更多,江戶川亂步則明白他的好意。
“伊廖沙哥哥,這兩個字要怎麼念?”星野翔太不知何時湊到了他的跟前,用稚嫩的手指着紙上的文字。
他俯下身,溫柔地說:“是星野君的名字,翔太,念翔太。”
“哦!我知道了,原來我的名字是這兩個字啊。”星野翔太在紙上歪歪扭扭地練習着文字。
“今天不需要幫您念伊藤理子小姐的手稿嗎?”他有些疑惑。
星野翔太搖搖頭:“不,伊藤老師的手稿我要慢慢理解,我總得先學會寫字啊。”
“等學得差不多了,我要寫一封信,這可是我的第一封信。”
伊利亞并沒有詢問,也許是給他已經不在的父母,又或者是别的什麼人。
星野翔太鼓着嘴:“伊廖沙哥哥不好奇我要給誰寫信嗎?”
“不好奇。”
“哼,好吧,伊廖沙哥哥就等着驚訝吧,是你絕對想不到的人!”
轉而扭過頭生悶氣去了。
伊利亞歎了口氣,并不明白星野翔太在生什麼氣,他不去探究對方的隐私,難道不是好事嗎?
他開始懷疑院長先生的教導是否出了什麼問題,不然對方怎麼會生氣呢?
伊利亞百思不得其解。
洞悉一切的江戶川亂步并沒有插入話題。
——伊利亞君和星野君都不笨,這種簡單的事他們自己當然會發現的啦!
今日是橫濱難得的和平日,上門的委托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尋找失物或家裡長家裡短的小委托。
家裡長家裡短的委托伊利亞和與謝野晶子搞定了,不知為何在這些委托上與謝野晶子尤其阻止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出動,那時的神色堪稱恐怖。
“好了,這是今天最後一份委托的檔案了,星野君,我們要準備回去了哦。”伊利亞将最後一份檔案歸檔。
“啊,來了,伊廖沙哥哥。”星野翔太漂了過來。
“亂步桑,再見。”伊利亞揮揮手,就要帶着星野翔太離開。
“不,等等。”
他困惑地轉過了頭。
江戶川亂步認真地看着他:“伊利亞君,你最近要注意安全。”
伊利亞:“......?”
梅開三度,認真的嗎?
他難道是什麼唐僧肉嗎?這麼受歡迎?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想要問個清楚,但江戶川亂步卻搖了搖頭。
太宰治也神秘莫測地看着他,其他人倒是擔憂地一擁而上,問問這個問問那個。
知道得不到答案,伊利亞隻能安撫大家帶着星野翔太走了。
“為什麼不告訴他呢,亂步桑?伊利亞君是怎樣的人,我們都很清楚不是嗎?”與謝野晶子并不反對江戶川亂步的做法,她隻是單純地困惑。
“伊利亞君是個好人,但魔人可不是個好人。”太宰治從旁橫插一嘴,鸢色的瞳孔深不見底。
“他并不排斥魔人,相反,他對魔人......有種奇異的情感。”太宰治想到被收留期間看到的伊利亞送向日葵地那一幕,雞皮疙瘩又起來了。
雖然魔人當時的表情讓他湊夠了熱鬧,但想到伊利亞用着和魔人一樣的臉露出那樣的表情,他真切地感到生理不适并想要舉起雙手雙腳舉報。
太宰治并不知道伊利亞隻是單純地想要費奧多爾能夠一直陪着自己,隻是因為一直被抛棄,因為害怕而表現出的情感有些過于濃烈,那是想要不顧一切地抓住浮萍之木的偏執,是伊利亞性格中難得較為黑暗的方面。
“伊利亞君對正常有着自己的看法,他在某種程度上......比敦還天真。”
那種理想中的烏托邦......盡管在橫濱這麼久了,可對方竟然還是認為那是真實存在的,并堅信不疑。
這種堅定讓他都有些無奈了,對方根本就不适合生活在橫濱,可對方偏偏又不自己離開橫濱,還有着與魔人有關的目的。
他可以說是最想把對方轟出橫濱的人了,他已經受夠了對方聖光普照的那種關心。
橫濱的一切不但沒有同化對方,反而還讓對方更加堅定了,真是令他讨厭,太宰治面色一片空白。
“對他動手的人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的。”江戶川亂步咬了一口小蛋糕。
雖然他看不透伊利亞的來曆,但發現了伊利亞的特殊的人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與謝野晶子厭惡地皺了皺眉頭,她想到了自己曾經經曆過的那些不好的事。
“那些醜陋的高層,醜惡的人類......呵!”
“沒事的啦,橫濱是租界,偵探社又是在官方的支持下建立起來的,但港口mafia可不會管,那位森大叔隻在意橫濱啦,已經派人去保護伊利亞君了哦。”
與謝野晶子并不相信森鷗外的為人:“我也去保護他好了,我毫不懷疑那個可惡的人在事情發生變化的時候會第一時間選擇殺了他。”
對森鷗外的厭惡和對伊利亞的擔憂讓與謝野晶子轉身就跑。
“太宰,你對魔人的監控今早就斷了吧?”
“是啊,這個時機很巧不是嗎?想要對伊利亞君出手的人今天到了橫濱。”
“我不會看錯魔人那一瞬間的動容,但他同樣不會讓伊利亞君活着呢。”
太宰治擡手告别:“亂步桑,我要去赴約了!”
他的風衣揚起,平靜地踏入一場未知的陰謀。
想到隻相處了一天的費奧多爾,鸢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擔憂,費奧多爾的目的和理想......
不可思議,他大概猜到了,從各種細枝末節以及相處中對方的反應,于是他突然有些好奇——伊利亞君如果知道了魔人的理想,他會怎麼做呢?
已經離開的伊利亞并不知道太宰治的想法,也并不知道與謝野晶子在趕來的路上。
他隻是照常和星野翔太去甜品店買了紅菜湯和煎餅果子,并慢悠悠地回到了小屋。
“我們回來了,費佳。”
小屋空無一人,伊利亞歎了口氣。
“什麼啊......原來是真的走了啊。”
雖說已經有預感了,但他還是有些失落。
“算了,就算這樣,還是要生活的。”
伊利亞打起了精神,費奧多爾看上去已經開始行動了,如果是個大事件,他想必很快就能再次見到對方了。
瞟了一眼至今也沒有反應的系統面闆,它是在等着對方暴露出怎樣的罪呢?伊利亞空靈地笑着。
“星野君,我們準備吃飯吧。”
沒有絲毫回應,伊利亞疑惑地轉過頭。
身後空無一人,隻有塑料袋隐約在濃霧中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