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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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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栖寒面不改色。

眉眼沉沉的,沒什麼情緒,略顯生硬地承下她的指桑罵槐,“罵也罵完了,上來?”

郁煙沒多猶豫,收起還沒給陳競航發消息的手機。

拉開他的副駕駛門。

車子很快駛出彎彎繞繞的山路,眼前的風景也從郁郁蔥蔥的群樹變為開闊寬敞的大路,路燈零碎,晚霞燦爛,行程有些擁堵,卻也算有序。

一路上,郁煙都沒再與宋栖寒講話。

他也識趣,沒再惹她心煩。

直到車子穩穩當當地停在瑰麗門口,富麗堂皇的燈光透過落地窗鋪灑進來,為光線昏暗的車廂鍍上一層淺金色的光輝,郁煙才有所動作。

她解開安全帶,背好自己的挎包,擡手去拉副駕駛的門。

比她拉門動作更快的,是猝然橫到她面前的一隻手。

郁煙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定睛一看,才發現,他骨節分明的長指瑩潤白皙,指間夾着一張薄薄的銀行卡。

是給她的。

“這張卡裡有二十五萬,美金,”趁她扭頭看來的功夫,他也順勢對上她的眼睛,嗓音濕洇洇道:“十五萬是修複瓷盤的報酬,剩下十萬,是給你的賠禮。”

聽他不疾不徐地說完,她也不扭捏,直接大大方方的從他指間抽出卡,揣進自己口袋裡。

一條腿跨出門外,踩穩在地上,她不僅沒有道謝,反而傲嬌道:“别以為這樣我就會對你改觀。”

“再見面,你還是我最讨厭的人。”

“......”

“......”

獨自在瑰麗自帶的地中海餐廳裡随便應付了一口晚餐,填飽肚子,郁煙這才慢悠悠地拖着挎包,回房間。

百無聊賴間,她恍然憶起昨晚陳競航在車上對她說過的話,思忖半天,還是摸起随手擱在一邊的手機,決定給蔣明軒打一通視頻電話。

親口祝他生日快樂。

第一通“嘟嘟”的反饋出忙音,一直到系統自動挂斷,都無人接聽。

郁煙情緒不算太高的蹙了蹙嘴角,不樂意再“自作多情”的給他打第二通,扔下手機,打算去洗澡。

卻不想。

沒隔一會兒,蔣明軒便主動将電話回撥了回來。

不是視頻,而是語音。

“——喂?”第一句話問出口時,他嗓音裡還囊括些不受控制的沙啞,幹澀,晦暗,像極了剛經曆過有氧運動後的磁沉,“baby,你忙完了?”

令她心底頓時升起狐疑。

郁煙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在幹嘛?怎麼嗓子都啞了?”

對面那人大抵是心裡有鬼,怕她聽出什麼來,暗自沉默了幾秒鐘,才又打哈哈的接道:“嗓子?哦,嗯嗯(清嗓子),可能是...嗯...今中午他們灌我酒灌多了,剛睡醒,還沒緩過來吧。”

“話說,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他這麼說,她也沒多注意他極力想要切換話題的生硬言語,隻心不在焉的收拾着行李,順口回他,“明天下午。”

“那到時候你把你航班号發我,我去機場接你。”

“ok。生日快樂啊,等明天回去再給你好好過。”

“沒事兒沒事兒,知道你這幾天有事情要忙,等你回來我們有的是時間過。”

“好,那我挂了,你繼續睡吧。”

“行,baby,good night。”

“Good night。”

“......”

挂掉電話,郁煙用小腿硌撐在床邊,思來想去,覺得給他買什麼禮物都不如直接轉賬來得實在,索性點開他的會話框,給他轉去兩萬。

備注: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

對面收得很快,回以她一個“謝謝金·主大人”的表情包。

便沒了後續。

柔和的氛圍燈打在床頭,為她的多半張臉平添出些許淺灰調的暗影,她注視着那個活靈活現的表情包,看了許久,總感覺心頭萦繞着一股無法褪去的奇怪感覺,卻也不想去深究,更不願去多疑些什麼,就簡單粗暴的将其歸結為“都怪宋栖寒昨天跟她說那番奇奇怪怪的話”的原因。

搖了搖頭,将理不清的思緒全都甩到腦外,抱起幹淨的換洗衣服進浴室洗澡。

再出來。

手機屏幕中俨然多出一條八分鐘前發來的微信消息。

是她讀研時期的導師的好友:

【張伯然:煙煙,考慮的怎麼樣?】

方正的字體映入眼簾,令她摁揉頭發的手一僵。

她抿緊唇線,猝不及防的又想起白天發生的那些事,緩緩将手從頭頂放下,拇指亘在半空中數分鐘,才删删打打下一句:【抱歉,張老師,我覺得我還是不太合适。】

對面秒回:【張伯然:是不合适,還是不想?】

【煙雨:都有吧。】

【煙雨:比起穩定,我還是更喜歡自由。】

【張伯然:哪怕這份自由會讓你錯失很多之前所沒能接觸的?】

這句理所當然的反問,就像是一記大錘,重重地敲打在她心上,令她止不住的震顫,搖擺,左右不定。

拒絕的言語也無法再堅定說出口。

對面那人可能也透過她長時間沒回消息的舉動窺視到她内心的真實想法,沒再“乘勝追擊”地逼迫她立刻給出一個明确答案,反而體貼的為她留有一絲喘息餘地,【張伯然:既然如此,那就再好好想想吧。】

【張伯然:無論什麼時候,我都等你的答複。】

郁煙不禁松開屏住的呼吸。

像是生怕晚幾秒鐘他就會反悔般,連忙敲下一行【謝謝張導,我再考慮考慮】回複過去。

将此事不明不白地翻了篇。

會話到此為止,沒有再繼續下去,明面上看好像已經沒有什麼在身後“追趕”她,“強迫”她,可隻有她自己清楚:這件事情一天沒有明确的敲定下來,壓在她心上的那塊隐形卻十分有重量的石頭就一天不會移開。

掙不脫,重得很,壓得她難受。

唯一能做的,僅僅是自欺欺人的把跟他的會話框删掉,當作根本就沒有收到過這段消息。

包在幹發帽中的濕發隐隐發出冷水浸入頭皮的濕涼感,偶有幾滴不聽話的水珠順着幹發帽的邊緣流淌至顴骨,郁煙略顯煩悶的用指尖蹭去,沒了将頭發吹幹的耐心,腳尖一轉,整個人向後仰倒在柔軟的大床中。

手背松松地壓到眼睛上,遮擋去全部的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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