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煙猛的從夢中被驚醒,她頭發淩亂的坐在床上,耳根染紅的盯着自己的左手瞧個不停。
雖然她很想騙自己那真的隻是場夢,但掌心内似有若無的真實觸感在不斷提醒着她:
她是真的占了宋栖寒的便宜。
還不是小便宜。
她閉上眼睛狠狠吸了口氣,又呼出去,仍然沒辦法減少心裡的燥意,幹脆一撩被子,沖進衛生間洗冷水臉。
冰冷蝕骨的水潑在臉上,才感覺燙意消下去不少。
她強制自己不要再去回想昨天晚上發生的那些事情,速度飛快的換好衣服化好妝,背着工具包出了門。
那家私人博物館離她不遠,十公裡不到的路程。
郁煙用導航搜了下路線,發現從她家出去直接上高架就能到,就算自己開車都不用經曆漫長難捱的堵車,索性又返回樓上拿了車鑰匙,自己開車過去。
保時捷918停在博物館門口時,時間恰好8:00整。
她背好包,走了進去。
私人博物館的自動門剛一敞開,裡面就有人快步迎了出來。
來人正是委托她的那位中年男人。
“您好,您好,郁小姐,久聞大名,”中年男人姿态放的很低,不見一點兒傲氣,上來就伸手,想與她握手,“麻煩您這麼早跑過來一趟了。”
郁煙意思的與他指尖碰指尖的虛握了下,單刀直入:“龍泉青釉在?”
“這邊,我帶您過去。”
“好。”
男人領着她上了博物館二樓,進到最裡面一間十分隐蔽的房間。
“這是我的休息室,也是平常修文物的地方,”他為她熱情介紹道:“因為我自己也對文物修複有興趣,卻沒有系統的學習過這方面的知識,所以就自己買了點工具用一些假玩意兒練手......工具在這兒,也給您準備出來了,您看有沒有能用的到的,盡管用。”
郁煙搖搖頭,說了句“不用”,将話題帶到她最關心的地方。
“直播的話是要...?”
“等等我會在您旁邊架台手機,隻有音樂聲,不會有人打擾您的,您就專心修複就好,評論區我會控制走向,也不會有不好的聲音大範圍的出現,您看可以嗎?”
“......”
“......”
“行吧,”郁煙在看見那尊殘缺不全的龍泉青釉剔刻四季花卉紋鋪首耳罐?時就已經妥協了,沒再過多拿喬道:“出鏡費記得結一下。”
男人哈哈大笑,十分豪爽道:“好說,好說,不光出鏡費,這場直播我收的所有禮物錢也都給您。”
“你架手機吧,我準備一下就開始。”
“好好,沒問題。”
“......”
直播什麼時候開始的郁煙不知道,在她擺放好工具後,才恍然發現桌面不遠處多了台卡着手機的支架。支架不大,手機背面的攝像頭對着她,無法看到正面的畫面。
她隻冷漠的掃了眼鏡頭,全當這東西不存在。
自顧自的帶上手套檢查輔首耳罐。
自然沒能看到直播間裡的人跟瘋了一樣,人數成百上千的激增着,評論區不是在刷她長得好漂亮,就是在讨論她随手放在一旁的保時捷車鑰匙。
偶有幾條不好的言論也很快被壓上去。
郁煙雙手捧着那隻極具重量的輔首耳罐左看右看,時不時拿起放大鏡細緻的查看微小處的細節,不一會兒,确定了這隻輔首耳罐是正品後,才将它重新放回桌面上。
她摘下手套,拉過椅子坐下,靜靜地與它對視。
直播間的人一看她不僅沒有修複的打算,反而還翹着二郎腿幹坐着,不由的開始刷一些質疑她的評論。好在郁煙根本看不到,她沉默以對的凝視着它,半晌後,才低低哝語:
“他們當時拿鎬頭傷到你了?”
“......”
“嗯,還有麼?”
“......”
“炸底就是因為他們當時太用力了,弄痛你了,對嗎?”
“......”
“......不是啊......嗯......我懂了,是因為他們當時不懂得珍惜你,把你跟其他兄弟姐妹們相互磕碰,所以才讓你變成這個樣子......嗯,那他對你好嗎?你被接來這邊以後過的怎麼樣?”
“......”
“他對你很好啊,那就好。”郁煙放下心來,終于露出笑意,神色不再像之前那麼沉重,“跟你聊這麼一會兒,你覺得你讨厭我嗎?如果你讨厭的話我就不碰你,如果不讨厭的話——”
她說着,突如其來的愣了下,眨眨眼。
不太确定道:
“——你怕恢複以後再被拍賣?你不喜歡那種感覺?”
“......”
“别怕,”不一會兒,她粲然一笑,放下二郎腿正色道:“我先幫你修好傷口,如果他以後再讓你上拍賣台,我就把你帶回家,不讓你再過居無定所的生活,好不好?”
輔首耳瓶隐約向她點了點頭,她這才重新套上白手套,撫摸它。
“安啦,那就先閉眼休息一會兒吧,很快。我也會輕輕的,不讓你感覺到疼的。”
“......”
言畢,郁煙從一旁取過酒精,先為它擦拭清潔。
炸底的裂紋很好修複,隻要清潔幹淨填進同色膠補一下便可以修複的完好如初,難就難在右側小耳朵上的爆釉。補釉需要複燒,複燒如果溫度把握不好就容易燒炸,可如果隻是簡單補色,又失去了修複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