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美,老老實實當牛馬去——。”
“——喵~”
兩個人你推我拒間,旁邊草叢忽然傳來一道十分微弱的貓叫聲,郁煙想說些什麼,宋栖寒豎起手指,在唇前比出一個“别說話”的手勢。
她雖然不理解,但立馬站定在原地。
沒再發出一點聲響。
“喵~”
這次的叫聲聽起來更加的明顯了,郁煙循着聲音探頭往草叢裡看,卻什麼都沒能看見。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沖宋栖寒搖了搖,無聲詢問他:要不要開手電筒?會不會吓到貓?
宋栖寒搖頭。
他無聲的邁着步子,靠聲源處越來越近。
就在他感覺馬上就要找到貓時,倏的,有個黑影從草叢裡竄出來,繞過他,筆直的沖向他身後的郁煙。
郁煙被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隻白貓。
隻是因為長期流浪或是總被其他貓欺負的緣故,身上灰撲撲的,沾滿了髒兮兮的泥土,眼睛和腿上還有不少唬人的傷口。
郁煙以前都不怎麼喜歡流浪動物,怕它們身上不幹淨,會傳染她什麼不好的細菌,讓她生病。所以一直以來遇到都會繞道走,或是偶爾善心大發的喂一兩根火腿腸,也不會再有什麼後續。
可今天,莫名的,她很想摸摸這隻貓。
白貓不停的在她腳下打轉,尾巴高高翹起,從一個褲腿蹭到另一個褲腿,時不時還用牙咬住她的褲腳用力向後拖拽,像是想拉她動一動,郁煙站在原地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才慢慢蹲下身子,擡手虛虛的蓋在它頭頂,想要摸它。
卻不想。
在手掌裡它腦袋還有幾厘米的距離時,它卻猛然用後腳支撐着半跳起來,主動拿腦袋頂她的掌心。
郁煙一下子就心軟了。
她擡頭看向宋栖寒,滿臉無措,“宋栖寒...它...”
“它很喜歡你,”宋栖寒屈腿蹲在她對面,沒有上手,隻是靜靜的凝視那隻貓,“你想收養它嗎?”
“我...我,其實我喜歡狗,不喜歡貓。”
“那要不——”
“——你看,它為什麼一直拽我啊?都快把我的褲子咬爛了。”
宋栖寒盯着白貓略顯急促的動作,蓦然間,福至心靈:“它是不是想帶你去什麼地方?”
郁煙眨眨眼,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她慢慢從地上站起,往白貓剛剛拽她的方向走。
這個舉動,仿若按下了白貓什麼按鈕般,它見她“理解”了它的意思,不再咬她的褲腳試圖拖她走,快步向前跑了起來。
郁煙跟着它往前跑,不一會兒,跑到一片牆角處。
牆角跟草叢挨的很近,沒有人能通過的路,郁煙瞥見旁邊立着的“你呵護我成長,我維護你健康”标語,幹着急又不能踩草坪進去,隻能眼睜睜的看着白貓靈活的鑽進去,沒了影子。
她蹲下去,一邊往草叢裡瞅一邊問跟過來的宋栖寒:“你說在這裡等等它,它還會出來嗎?”
“應該,”他順手将外套披在她肩上,站在風吹來的方向用後背替她擋着風,同樣不太确定道:“我們等它一會兒吧。”
“你真不冷麼?”
“嗯。”
“感冒了我可不給你買藥啊。”
“嗯。”
“......”
“宋栖寒,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什麼意思?”
“在我跟你說:感冒了我可不給你買藥的時候,你應該說,那不行,而不是,嗯,”她雖然不懂他為什麼會跟個npc一樣無論對待什麼都是如此平淡的反應,但還是耐下性子來跟他講:“這樣我才會覺得我們兩個稍微熟悉一點了,而不是像連你生病了都絲毫與我無關的陌生人,知道了嗎?”
宋栖寒眼底泛起細微的波瀾,遲疑的點頭,“知道了。”
“重新來,要是你感冒了我可不給你買藥。”
“那你能來看看我嗎?”
“聰明,”她毫不吝啬的誇道:“還會舉一反三了。”
宋栖寒有些不自在的别開眼睛,“這就是你剛剛說的活人感嗎?”
“算是吧,至少比之前有點感情了。”
“我明白了。”
“又明白什麼了?”
“活人感就是有感情。”
“......”
“......”
“差不多吧,四舍五入也能這麼——。”
“——你快看!”話說到一半,草叢發出輕微的聲響,幾乎是下一秒,白貓從裡面跑了出來,嘴上不知道還叼着什麼東西,“它出來了!”
宋栖寒也過來蹲下,試圖看清它嘴裡叼着的東西。
郁煙先他一步,看清它放在她毛拖鞋上的是——
它剛出生兩個的孩子。
郁煙:?!!
“不是,欸,你......”
她破天荒的語無倫次,不知道是該先管自己剛買的毛拖鞋還是它的孩子,驚慌失措兩三秒後,她眼睛一閉,豁出去般從毛拖鞋上捧起它的孩子,這才發現——
兩個毛都沒長出來的孩子比她的手都冷。
“不是,宋栖寒,它倆怎麼這麼冷啊?”她再顧不上别的了,火急火燎的就将倆毛孩子往他手裡放,想讓他看看,“是我的手冷嗎?還是它倆——”
“——它倆沒動靜了,像是...”
“???!!!”
“你快看看它倆還有沒有心跳,用你的手給它倆捂一捂,說不定它倆隻是冷呢,其實根本沒有——”
“——郁煙,别急,聽我說。”
宋栖寒在她着急的像無頭蒼蠅一樣喋喋不休的時候,早已經開始給兩隻小貓做心肺複蘇了,他一邊用拇指有節奏的摁壓小貓的心髒,一邊安撫她,“把我的外套拿下來,裡絨朝外折兩折,折成半密閉的空間,然後朝裡面哈氣,盡量讓它暖和一點。”
郁煙看了眼他手中奄奄一息的小貓,急忙照做。
很快。
她聽到他松了口氣,“活過來了。”
那一刻。
郁煙突然就有點想哭。
她眼眶濕潤的把手中折好的暖窩遞給他,看着他把兩隻恢複呼吸的小貓放進去,偷偷别過頭去蹭眼角的淚。可宋栖寒根本不給她悲春傷秋的機會,他抱起兩隻小貓,長腿往車子停放的方向邁。
不忘冷靜的給她撂下句,“抱上白貓,我們去醫院。”
她迅速蹭掉眼淚,拎起白貓跟上他的腳步。
萬幸車子停的不遠,離西湖最近的一家24小時營業的寵物醫院也隻有4公裡不到,郁煙迅速上了車,将車内的暖風空調開到最大,一路往寵物醫院飙。
中途恰好碰到剛結束綠燈期的黃燈,她眼睛不眨的直接闖。
宋栖寒被她吓到,“别急,闖紅燈違法。”
“黃燈,就算紅燈我也得闖,手上兩條命呢,坐牢我也得把它倆救活。”
“郁煙......”
“閉嘴,别影響我開車。”
“......”
“......”
4公裡的路程,硬是被她壓到5分鐘。
等小貓和大貓一起被送進急診,郁煙才脫力的跌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不斷摩挲着手心裡的汗。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劫後餘生道:“你知道嗎?我18歲跟他們在賽車場飙車都沒飙過這麼快,那會兒我心裡想的是:我的命這麼好,才不要白白搭在飙車上,不值得。”
“但是今天......”
“郁煙,你做的很好,它們一定會沒事的。”
“......”
“真的嗎?”
“真的。”
“......”
“那要是萬一——”
“——沒有萬一,”宋栖寒握住她抖個不停的手,直視着她,一字一頓的給她力量。他說:“它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郁煙被他話語裡那種莫名的力量感震住。
她呆呆愣愣的看着他,直到感受到來自他掌心内灼熱的溫度,她才驟然回神,移開視線,蜷縮了下手指。
宋栖寒也如夢初醒。
他及時松開她,當作什麼都沒發生般收回手。
她低着頭把玩手指,他擡頭看急診門上未滅的紅燈,一種尴尬卻又不令人難受的氣氛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奇怪,卻不讓人排斥。
不知道過去多久,急診室的門被拉開。
一位男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被聽到聲音就站到門口的她倆吓了一跳,随後,他看向“嚴陣以待”的他和她,問出一句:
“你倆是它們的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