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進餐廳的前一秒,陳競航都還在罵蔣明軒是個畜·生。
他這人雖然表面看上去虎,天天吊兒郎當的,像極了那種不學無術隻會作惡的混蛋二世祖,但隻有跟他處熟的人才知道——
他根本就不會罵人,一點都不會。
一路上,畜·生,混蛋,王八蛋這幾個基本詞彙都快被他用爛了,聽的她耳朵都要起繭子了,也不見他能再罵出些什麼更過分的惡心話。
頂多是義憤填膺的放狠話,說下次見了他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
郁煙斂着眼皮笑。
心想真要打,還指不定誰是挨打的那一個呢。
但她沒有打擊他的激情,也沒有說些有的沒的的風涼話,就窈窕婀娜的跟在他身邊,他罵一句,她附和一句,為他提供滿情緒價值。
因此,臨近包廂門時,他的言語就微弱了下去。
大緻也是罵這麼久罵累了、罵爽了。
推開實木門,入目的四下皆是灰撲撲的,隻有窗外古樸素雅的自然風景吸收了落日餘晖與絢爛晚霞,星星點點的鋪開弱暗的光線。在他們徹底踏進去的時候,木質桌面上猝然亮起一抹蠟燭光。
藍橘色調,微弱的搖擺出昏黃火焰,簡單,卻有氛圍感。
在這種無比柔和又十分溫馨的氛圍之中,四個人從座位上站起,依次過來跟陳競航擁抱、撞肩,還不忘與她點頭、握手。
言語中,滿是對他回大陸的歡迎。
以及對她的尊重。
這讓郁煙感覺無比舒服,自然對他們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一個層次。她被陳競航帶着坐進去,自如的提醒他們:“蠟燭要燒沒了。”
他們這才浩浩蕩蕩的說着,笑着,讓陳競航趕緊吹蠟燭。
陳競航也很給面子,一口氣将蠟燭吹滅。
包廂内的燈被同步打開。
“這是幹嘛?”燈影劈頭蓋臉的罩下來,将他意氣風發的臉龐照的尤為晃眼,他坐回座位裡,翹起二郎腿道:“接風和過生日一起來是吧?”
語氣輕慢,揶揄,卻不見半分不滿意。
俨然關系已經好到無需多言。
高高瘦瘦的男生A站在門口,喊服務生點菜。
他一半隐在陰影中,一半裸露在燈光下,音量不高卻足夠令人聽清,“誰讓你21号不肯回來,那不隻能拖到現在一起過了麼?”
“就是,”男生B端着冰裂紋茶杯,小口的抿着茶水,一副斯文敗類相,“我們沒讓你自罰一瓶已經很好了好吧?你說是吧?郁煙大美女。”
郁煙狐狸眼彎下妩媚的弧度。
她款款脫去外套,嗓音清泠泠的,如落雨珠簾般好聽,“他今晚沒開車,你們狠狠灌他就行了。”
“哈哈哈,”稍有些壯的男生C聞言大笑,直白卻不粗俗,“聽見了沒航子?郁煙可跟我們是一夥兒的,你就認命吧。”
陳競航瞥她一眼,腔調抱怨,卻不含惱火。
“郁小煙,”他無奈的笑侃道:“哥把你放心裡,你把哥踹溝裡是吧?”
“我可沒有哈,實話實說。”
服務生拿着菜單進來,畢恭畢敬的詢問他們除了之前預定的菜品還要再點些什麼。男生A看都沒看,直接二反手将菜單遞過來,給她。
嘴上還說着:“讓我們大美女先來,航子你往後稍稍。”
陳競航對此毫無意見,甚至樂見其成。
郁煙沒跟他們多客氣。
她接過菜單,翻了翻,最後還是點了道常吃的手撥龍井蝦。
給足面子的同時,也不過分越界。
但放在一旁的陳競航眼裡,這個舉動就變味兒了。他以為她是還把自己當外人,想吃什麼都不說,等着客随主便,自然有些心裡不好受。卻也沒說什麼,從她手裡接過菜單,哐哐一頓點她愛吃的。
很快,菜品點好,服務生悄無聲息的退出去,将私密空間留給他們,陳競航在包廂門被關上後,才側頭問她:“食欲不好?翻半天就點個蝦仁,喂貓呢?”
郁煙聽出他話裡的意思。
順着他給的台階下,“有點兒,一想起那些破事兒就沒胃口。”
對面沉默寡言的男生D聽她這麼說,順口接了話題,将餐桌上的内容主導人變成她,“破事兒?怎麼了?是遇到什麼難解決的事情了麼?”
陳競航在他們看不見的桌下拽了拽她的袖子,意思是:如果不想說就别說。郁煙瞟了眼他的手,無聲對他笑了笑。
轉而對他們道:“也沒什麼,就是前男友出軌了。”
“想起來有點不舒服罷了。”
A&B&C&D同時:?!
“不兒,”男生C一臉驚訝,立即為她打抱不平,“這男的誰啊?有這麼個長得漂亮、性格又好的女朋友還出軌?别是半眼瞎吧。”
男生B也附和:“絕對是。我說實話,我要能有這個這麼好的女朋友,都得天天燒高香當祖宗供着,還出軌,真分不清誰是大小王了。”
陳競航簡直不能再認同的點頭。
為她杯子裡添茶水。
男生A沒有替她罵蔣明軒,反而是想辦法安慰她:“别為這種爛人難受,郁煙,你就是太小看自己了,離開他,有的是人喜歡你。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人身上,還不如挑個綜合條件比他更好的。”
郁煙也同意他的話。
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和喜歡她的人。
沒了蔣明軒,隻會有比他更好的人。
可現在的問題就出在——
她之前把自己的社交圈子放的太窄了,圈子外的人她不大相信,但圈子裡的人她又不願意去碰,就導緻她經常會産生一種“誰都不大行”的錯覺。
不知道該如何去“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