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膩的帶着惡臭的液體一滴滴落下,頭上突然傳來的溫熱讓男人的手不自覺的擡起來。
手指間傳來微微的灼熱,陣陣腥臭從頭頂噴射向下,他睜大了雙眼緩緩擡起了頭,血絲遍布的眼球清晰的映出了頭頂的景象。
巨大的恍若被割去保護皮層的肉團推疊在一起,刺眼的血管和青筋爬滿了肉囊,原本應該爛泥一樣攤在地上的肉團卻像一條被扒了皮的蛇一樣纏繞在粗壯的枝頭。
那血紅一片的肉囊中此刻浮現出了一張臉,無皮的五官十分猙獰,紅色的液體從層層疊疊的身體分泌出緩慢的彙集到它的臉上。
随着它嘴部的張合,那液體好像從體内湧出,一滴一滴朝下墜去。
恐懼從頭頂慢慢朝下蔓延,男人的眼角瞪大到仿佛要撕裂,他張開嘴,無聲的尖叫宣洩着他的痛苦。
那樹上的肉塊随着男人的表情做出變化,原本無神的五官慢慢模仿出他的表情,像蛇一樣伸長的軀體拖動着那張臉湊近男人。
看着近在咫尺的臉,腥臭味也随着它的接近散發,男人終于恢複了神智,随着一聲低吼他轉身拔腿就跑。
狠狠劈開眼前遮擋的樹枝,男人不敢停下腳步瘋狂朝前奔跑,無法思考,來不及辨别方向,他隻知道自己要跑快一點,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咚!
身側傳來猛烈的撞擊聲,一棵樹瞬間從中間被劈成了兩半,悉悉索索的爬行聲中夾雜着瘋狂的嘶吼聲。
慢慢地,那斷斷續續的嘶吼就變成了痛苦的哀鳴聲:“東明…”
“東明…”
“東明,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哀求聲漸漸大起來,男人的腳步依舊沒有絲毫停頓,于是那聲音就尖銳起來:“東明!東明!你為什麼要抛下我!為什麼!我是隊長啊,你忘了嗎?你不是去搬救兵了嗎?你在哪啊?你為什麼不回來了!我們都在等在你!”
那憤怒的質問聲好像化作利劍刺中了男人,他腳步頓了一下,于是下一秒那怪物就立刻來到了他的身後。
巨大的撞擊從身後襲來,短短不過三秒,男人躲避不及被狠狠甩飛了出去,緊接着眼前就要落下一條粗壯的尾巴。
“快躲開!”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那聲音仿佛破開了迷霧直直刺入他的腦袋,恍惚中男人呆愣在原地。
下一秒他的腰間傳來拉扯,那條尾巴狠狠落在原地,掀起了一陣塵土。
“别愣了,繼續跑!”
不是他的錯覺,那聲音真的存在,男人顧不上思考起身繼續逃跑。
聲音仿佛直接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不停的為他指路:“繼續跑,不要停,準備起跳!”
男人的身影不停的在林中逃竄,很快,那個怪物就被抛在身後。
“你又失敗了。”那個人輕輕歎了口氣,語氣中是無法辯明的安撫,“疏導時間結束,你該醒來了。”
随着她的聲音落下,男人的眼前突然傳來了一陣刺眼的亮光,五感慢慢回籠,他慢慢睜開眼想要看清自己在什麼地方。
眼前一片光亮,他的眼睛在刺眼的白光下瘋狂眨動什麼也看不清,不過比他的視覺恢複更快的是他的聽覺,耳邊是略顯熟悉的聲音。
那道聲音明顯屬于一位年輕的女性,清脆但不失穩重:“怎麼樣?能看清嗎?”
記憶慢慢回籠,男人終于想起自己在什麼地方,同時不遠處傳來播報聲。
“17号疏導室治療已經結束,請哨兵在檢測完精神海域狀況後盡快離開,請下一位哨兵耐心等待,提示,在進入疏導室前哨兵要保證自己的精神海域穩定,不要…”
收回自己的注意力,男人扭動着手臂卻發現自己的四肢都被捆了起來,這次的精神疏導與以前不一樣,至于哪裡不一樣,他皺着眉什麼也想不起來。
“你先别動,檢測報告馬上就要出來了,隻要沒問題機器會自動打開。”
聽到這男人停下了動作,他眯起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白色的燈光從頭頂打下映出了對方的身形,有些清瘦但是身量很高,一時之間想不起精神疏導的記憶,但是這個向導的性格卻是少見的溫柔和耐心。
想到哨兵營中有關這位向導的評價,原本這次疏導之前他還覺得是那群小子誇大其詞,這次之後他總算是知道為什麼這位向導能在前線有這麼大的名氣。
檢測結果出來的很快,随着機器的播報聲結束,男人身下的機器也松開了對他的束縛。
看着四周空無一人的疏導室,哨兵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的表情,這些都為了防止有哨兵因為精神疏導對向導造成傷害制定的條例。
哨兵因為精神疏導會對向導産生不可逆轉的依賴,而每次精神疏導後這種情況更為嚴重,為了避免再次重演曆史上的慘劇,各種對向導的保護規則誕生了。
男人轉身對着身後的白色玻璃行了禮,然後在機器的播報聲中迅速離開了。
而隔着玻璃站在後面的向導還沒等來系統的播報,一條紅色的通告消息就擠占了屏幕。
【請17号疏導室向導,8号疏導室向導來到四樓疏導室,再通知一遍,請17号…】